第二百二十二章

到了午饭时辰，午饭后，秦氏说起清明扫墓事。

    楚云飞算了算日子，点头道：”头一天我就回来，隔天一块儿去。“

    自是去秦氏父亲，楚云飞外祖父墓地，说到这儿，秦氏不免想到早就音讯全无庶弟。楚云飞早年也四处打听去向，又有徐之谦相帮，然而人海茫茫，半点儿有用消息也没打听到。而从前廖夫人一家租住宅子，如今仍旧闲置着。”也不晓得你舅舅家里到底还有没有人……“秦氏轻声道。

    楚云飞静默半晌，提议道：”不如等阿玉生了，咱们找人将宅子翻修翻修搬进去住，总比搁着霉坏了好些。若舅舅他们打发人回来，咱们也立时就晓得他们去向。租别家人宅子住也要花钱……“

    秦氏叹了一声，点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衍哥眼皮就开始打架，秦氏也露出乏意，明玉两口子起身告辞。明玉怀胎月份渐大，楚云飞生怕她不小心搬了脚，一路上都低声提醒，前面睡了块石头，三步远就是台阶，明玉好笑：”这条路天天儿要走上好几趟，闭着眼睛也不会绊着脚，那需得这样提醒？“”瞧你心不焉样子，不晓得心里又琢磨什么。“

    明玉道：”昨儿六嫂那边得了信儿，太太要来京都，说不定老太太也会来。“

    楚云飞微微蹙眉：”老太太上了年纪，如何经得起沿途颠簸？“

    顿了顿又问：”老太太来京都做什么？“

    明玉也琢磨这个问题，不晓得是不是五奶奶或五爷请陈老太太来京都。明珍神志不清已过去半个月，三老爷虽时常去找王老爷，但和离话并没有传出来，同样，王家大奶奶癫疯消息也没有半点儿走露。

    朝中也无人再上折子替王家说话，如今京都人对王家关注，转变成对宫里贵人关注。自然，那姓王仍旧不免被人拿出来调侃。即便是王家下人走大街上，或有认识，都要指指点点议论一番。

    只是，五爷、五奶奶要送消息话，不可能这么就送到淮安。”或许是我想多了，老太太大概也想出门逛逛，自从太老爷子病逝后，老太太就再没出过远门。听太太说起，还是年轻时候跟着太老爷任上，才出过远门。也京都住过好几年。“

    楚云飞笑道：”既如此，咱们也收拾收拾，等老太太来了，接来小住几日。“

    明玉才想起：”你还没正式拜见过老太太呢！“”是我不是，等老太太来了，定去跟前请罪。“

    到了屋里，明玉又道：”从前老太太说过不管七姐姐，如今七姐姐这么个模样，也不知老太太……“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就算陈老太太来了，也未必能救明珍。半个月过去，王家自然不想让外人晓得明珍成了什么模样，但若三老爷真实了心要明珍脱离王家，王家不会泄露消息出来，他们却可以。

    明珍是三老爷女儿，作为明珍祖母，也不是事事都可以做主。特别是婚姻大事，讲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祖母、祖父，祖母祖父只有把关，真正拿主意还是父母。

    楚云飞看着明玉，问：”你觉得王家大奶奶是真神志不清，还是装出来？“

    明玉道：”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不可能这个时候精神上才出了毛病。但往后却说不准了。“

    楚云飞耸耸肩，明玉晓得他意思，有关王家事，他们只需一旁看着。明玉将心底念头抛开，微笑道：”我不说就是了。“

    楚云飞挨着她坐下来，将大掌放明玉凸起肚皮上，笑道：”你安心养胎就够了，我虽城外不经常来家，外头事总还晓得。不管文大人手里掌握了王家什么样罪证，牵连到陈家可能性都不大。“

    明玉不觉看了楚云飞一眼，她心里琢磨可不就是这个问题。因文大人迟迟没有举动，反而越发不安。虽然换个角度看，文大人迟迟不行动是等着太后娘娘寿诞过了之后。可另一方面，王家背后靠山顺亲王即将抵京。顺亲王是当今圣上皇叔，早年辅佐圣上登基立下大功，先帝素来体弱，皇子并不多，而一番夺嫡争斗，以及后来巩固皇权斗争之下，真正手里掌握实权王爷，也就顺亲王一位。

    王家于顺亲王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王老爷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行事格外谨慎。但棋子终归是棋子，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做棋子命运——一旦无用，就会遭到舍弃。除非，彻底进行改变，从棋子变成掌棋之人。

    王家目前已没有机会这方面做出改变，王家命运眼下有两种，顺亲王相帮挽回一局，或者被顺亲王舍弃，舍弃之余再给予有效利用，启到打击政敌作用。

    陈家势力是远远不足与顺亲王抗衡，也不足让顺亲王给予打击，然而当年楚家，又哪里具备什么威胁？不过是遭受鱼池之央罢了。

    正想着，楚云飞忽然惊喜地道：”小东西踢了我一脚！“

    明玉自知这些问题不是她该过问，即便琢磨出来，也不见得能给予正确判断。又感觉楚云飞这么一说，肚子里小东西愈发动厉害，心思也被岔开了，笑道：”晚上才折腾厉害，比起怀衍哥那会子，这小东西以后定然是个顽皮。“

    楚云飞大掌跟着肚子里小东西活动频率移动，等小东西安静下来，楚云飞笃定地道：”肯定是个混小子！打娘胎里，就不安分。“

    明玉失笑：”没出来谁也说不准，起先你还说是个闺女来着。“”不如打个赌，倘或是个混小子，阿玉就再给我生七八个闺女。“

    明玉差点儿喷茶，横眉竖眼瞪着楚云飞，她是人又不是……哪里就那么能生？！

    楚云飞无视她连连瞪眼，乐呵呵笑道：”有七八个闺女，以后逢年过节，咱们就等着女婿们孝敬，到了那个时候，我也能摆摆泰山大人谱儿了。“”若生七八个小子，光娶儿媳妇就够你这辈子挣！“

    楚云飞眉梢都带着笑意，望着明玉颇具深意地道：”阿玉是答应要给我生一堆儿女了。“

    明玉没好气地瞪他：”你要这么多，找别人生去，我势单力薄，生不出这许多来。“”每年一个，也不过十年就十个了。“

    每年一个，岂不是要累死她，偏他还说得这么轻松：”你这么有能耐，你来生得了！“

    楚云飞长臂伸过来，笑道：”我不是没生孩子能耐，才与阿玉商议么？“

    这哪里是商议，分明是强人所难。安静了一会子小东西，又踢了楚云飞放肚皮上手掌一脚，楚云飞哈哈大笑，贴着明玉肚子问肚子里那个要不要七八个妹妹？然后，他脸被踢了一脚，楚云飞理解为他说好……

    转眼清明将近，四太太还没抵达京都，韩氏已将屋子收拾妥当。清明节头两天，京都便被纸钱燃烧烟火气笼罩。又下起连绵春雨，空气湿冷，那味道愈发难以散去。

    可就这样天气里，王家竟然走水失火。”……这会子还烧呢！阿阳说，整个王家宅子，几乎烧了一半去！“

    明玉乍闻也唬得一愣，因去岁冬天瘟疫死了不少老百姓，且之前死去全部集体焚烧，虽焚烧之后尸骨叫家人领回去了，但烧成白骨后，谁还认得自家人模样。即便安葬了，安葬也未必是自家人，因此大部分都选择家里祭奠亡灵，等着自家亡灵来取。

    王家并没有人因瘟疫而去，清明扫墓也是要去墓地。

    香桃忙问：”可是王夫人……“

    菊影摇头：”据说火是从七姑奶奶屋里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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