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他们今儿出城扫墓听了一耳朵传言,韩氏打发人与四太太一行人前来京都,虽晓得儿女们皆平安无事,没见着仍旧十分担心,路上走得急,比预期早了一两日抵达京都,码头等马车来接时,也听了一耳朵传言。
这会子五奶奶带着宪哥来了,亲人相见气氛渐渐变了味儿,随着陈老太太脸色转变,气氛有些凝重。
而这样凝重,来自于臆测,王老爷找三老爷企图预测。
五奶奶面对脸色沉凝陈老太太,慢慢儿噤了声。
四太太平静地开口问道:“王家被烧,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纵火?”
大火是从明珍院子起头,明珍自个儿也说了,她是为了祭奠她所谓早就死去宪哥。可宪哥就这儿,这个孩子已承受了许多他不该承受东西,五奶奶琢磨着道:“王家已被烧得所剩无几,说到底也是因灭火不及时所致。”
“既然被烧得所剩无几,七丫头嫁妆也烧没了,王家还找老三商议什么嫁妆?”陈老太太神情肃然,嗓音里竟有股子恨铁不成钢味儿,“我看老三也是糊涂了,当初我说什么他们夫妻两个皆不听,这也罢了,他女婿不成体统,咱们自认看走了眼也罢了。事到如今,他还端着热脸去贴!”
屋里人闻得老太太这般说,皆把头垂下。但明玉、明菲等人心里明白,陈老太太和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家不是被烧得所剩无几,而是被烧之后暴露出家财万贯!不管这是不是事实,但老百姓眼中却已落实。
陈老太太说完脸色凝重,三老爷和五爷就这时一前一后走进来。三老爷、五爷忙上前朝陈老太太行了个大礼,陈老太太见他穿着家常服,显见一路赶得急,呼吸有些急促,三老爷一面心行礼一面道:“儿子来迟,请老太太莫怪!”
陈老太太冷哼一声,淡淡道:“果真是个大忙人,忙来忙去,如今忙出个什么结果来?”
三老爷外头已隐隐约约听到陈老太太方才说话,又见儿媳、外孙这儿,少不得指着五奶奶一句:“老太太才到还没来得及歇歇,你就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五奶奶把头垂低了。
陈老太太道:“你也别怪你儿媳妇,她不说我也听了满耳朵!”
三老爷忙道:“那些都是不明事实之人胡言乱语,老太太……”
“得了!”不等三老爷说完,陈老太太打断三老爷话,“什么是事实我还分得清!”
陈老太爷去世早,三老爷、四老爷几乎是陈老太太教养大,三老爷虽不是长子,陈老太太也管严格,是以三老爷总有几分畏惧陈老太太。这会子见陈老太太气头上,哪里还敢开口说话,只垂头立着。
满屋子又有小辈场,陈老太太到底也要顾忌着儿子脸面,缓了口气道:“先坐下吧。”
陈明贤、赵承熙、楚云飞这才忙去拜见三老爷,晓得陈老太太必然还要与三老爷说话,四太太便借口与秦氏叙旧从正屋出来,其他人也鱼贯着退出来,不多时,屋里就只有五爷、三老爷、陈老太太,服侍也只留了吴嬷嬷一人。
陈老太太这才心平气和地问三老爷:“七丫头嫁妆果真都烧没了?”
三老爷不敢不说实话:“能烧东西都没了,银票、地契、衣物这些,金银首饰倒是还有一部分,只是不能用了。”
陈老太太又问:“王老爷是如何与你说?将七丫头烧没了嫁妆都补上?那嫁妆单子可还?”
问题就这里,嫁妆单子也被烧了,三老爷想着王老爷今儿说话,道:“去岁冬天京都爆发瘟疫,王老爷出钱购买大量药材发放……”
不等三老爷说完,陈老太太就冷哼了一声,冷笑道:“王老爷还真是会打主意!”
三老爷又被打断,见陈老太太满脸嘲讽,一时却不晓得该说什么。
陈老太太吃了一口茶,淡淡问道:“我听来,王家是三天前被烧了,如今废墟里财物也差不多刨出来了,大抵有多少?”
那火虽厉害,金银一类到底不是轻易就能烧毁,有些装箱子里,外头箱子烧毁了,里面东西却也完好无损。那个数,不是个小数目,三老爷一开始也大吃一惊。他也晓得王家家底富足,可也超出他预料。特别是王家库房,说是满地金银倒一点儿也不为过,毕竟那些古董、名器,不是金银能衡量。
陈老太太这么直白地问,三老爷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老太太瞥了他一眼道:“我们陈家世代耕读,你太祖时候,也是没什么根基,后来你太祖功成名就,才慢慢好起来……”
读书人家财力是一点一点聚集起来,不像商户,聚集财力那么。陈家百年发展下来,淮安是个望族,那也是老百姓眼中望族,放京都权贵中,根本不值一提。哪怕就是放苏州一代,受人推崇也是因为祖上出了朝廷大员。
陈家会为一千两银子而发愁,往下面说,四太太会为了节省一百两银子而思量半天,会为了儿女们四季衣裳挪其他银子来用,再各方面省下来补上。
这样家族通常有很多祖上留下东西,但这些东西都有限,而且没有子孙后辈敢把这样东西拿出去买了换钱,是以很多东西都半不旧,有些透着古老气息,却根本不是外人看着那么富贵。说起来,家底不及中等商户人家也不足为奇。
不说王家财力是如何聚集,但陈家现状就是这样,否则四太太也不会为了儿女嫁娶花费开铺子赚钱,因为单靠分家庄子,勉强能维持日常开销,却没有多少剩余。这样家底,如何拿出那么多嫁妆来?
陈老太太冷冷盯着三老爷:“你媳妇总说我偏心,看来我果真偏心,家里好东西不是给了你们两口子,就是给了七丫头。偏这些好东西,我还都没有!”
三老爷面色一青,道:“老太太何苦说这些气话,亲家老爷也不过是找儿子商议商议罢了。”
“商议?”陈老太太仿佛听了个天方夜谭,冷声质问三老爷,“这么些东西,你是从那儿得来?单单就给了七丫头,小五两口子就没有?!”
“外头传言,也是以讹传讹,又不是千真万确……”
陈老太太冷笑:“我早听说去岁王家散家财,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来了京都,听说王家被烧,七丫头嫁妆也烧了不少,我还想王家若没能力补上,七丫头是王家一份子,舍财免灾倒罢了。可没想过,王家那些不干不净东西让你们背了!”
明玉、明菲几个之前虽疑心,但晓得王老爷找三老爷果真是商议将废墟里刨出来财物都归为明珍嫁妆时,还是由不得大吃一惊。
陈家这么些女孩儿当中,明珍嫁妆为丰厚是不争事实,三太太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何况三老爷也一直做官。四房四老爷只会伸手要钱花,却无半点儿拿回来,再者,当初王夫人给聘礼也委实不少,三太太全部让明珍带了去,她嫁妆比明菲翻了一两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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