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重复一遍命令!”
画面上,宋铮正在和张寒予演着对手戏,这也是宋铮在整部电影里最重要的一场戏,他扮演的团长刘泽水要求谷子地带着他的九连去汶河南岸旧窑厂坚守,掩护大部队撤退,听不到集结号,不准撤退。
这场戏里,也简单交代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在抗日年代就是战友,而且一起从军区教导队出来,当时一同出来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尽管一个是团长,一个是犯了错误的连长,但是从谷子地在刘泽水跟前吃吃喝喝,转身就拿着刘泽水的鞋放在炉子边烤,就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常铁。
但是~~~~~~~~
张寒予起身立正:“明天下午五点钟之前,坚守汶河南岸旧窑厂,以集结号为令,随时准备撤退!”
宋铮等张寒予说完,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谷子地,道:“听不到号声,你就是打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打下去!”
这番话,宋铮的情绪有好几个变化,一开始的公事公办,中间眼神流露出对老战友的愧疚,以及最后掩饰着的无奈。
此刻,谷子地的九连能动换的就剩下四十多个弟兄了,让他们四十多个人,坚守那么一大片阵地,这个命令和让谷子地带着他的弟兄们去自杀,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作为军人,作为一团之长,他不得不下达这个命令。
“那个地方,我去看了,地形不错,谁守在那里谁占便宜!”宋铮说着,似乎是在安慰谷子地,但是从他的情绪,眼神就不难看出,其实他是在安慰自己,“工事都给你们修好了,你现在有什么要求就赶紧说,我~~~~~~~尽量满足你!”
张寒予立刻表现出了一种军中小人物的市侩,从炸药雷管,到重武器,再到弟兄们从国民党战俘身上拔下来的衣服,靴子,钢盔。
“我说你怎么~~~~”宋铮的皱眉,本能的认为这是违反纪律,但是话说到一半,却又卡住了,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你们留着吧!”
接下来两个人又开始为补充兵的事来回磨叽,从三十个,下降到二十个,下降到五个,可是刘泽水一个都不答应。
张寒予只好放弃,一拍腿,道:“得嘞,你给我派一指导员吧!”
宋铮眼神带着不解:“你一个连都剩不下半个连了,你还要什么指导员啊?你自己先兼着吧!”
到最后,谷子地要求刘泽水将跟着他关在一起的王金存派给他,刘泽水犹豫了半晌,还是答应了。
“你留着他崩了也是崩了,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
大概是这句话说服了刘泽水,让他再次破了例。
观众们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已经感觉到,谷子地和他的弟兄们危险了。
画面一转,部队在夜行军,谷子地有一个举着火把回头的镜头,那画面就像是在告别一样。
画面再一转,坐在最前排的那十几个老兵不禁动容,他们都是有过战争经验的,电影里塑造出来的战场,不知道多少次在他们的梦里出现过。
整个工事,都是张旭带着人修出来的,期间还请教了不少老兵,力求让每一个沙包摆放的位置,都做到真实。
“这么一个大豁子,一个营顶在这儿也费劲啊!”
谷子地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嘴里说着,听不到一丁点儿的情绪变化,他知道自己和弟兄们已经身置死地了,但是对于一个打了十来年仗,对战争和死亡早就麻木了的老兵,他也只是客观的分析了一下,仅此而已。
指导员王金存到来的时候,敌军的试探性炮击开始了,战斗刚刚开始,九连就牺牲了两名士兵。
“没气儿了,抬里面去,他们放在这儿碍事儿!”
谷子地查看了一番,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接着看了看手表,发现手表坏了,只能放弃,看了看神情或平静,或紧张的弟兄们。
“都歇得差不多了,冤家该上门了,抄家伙伺候着!”
谷子地说完,一招手,蓄势待发的将士们纷纷拿起武器走出了窑洞。
和谷子地的平静相对应的是王金存对于战争本能的恐惧,看着战死的两名战友,他的身子都哆嗦成了一团,眼神慌乱。
谷子地看了一眼,安慰道:“知道狗为什么咬人吗?那是因为人身上有一股子怪味儿,你越是害怕,这股子味儿就越大,狗就专门逮着这股子味儿咬,子弹也一样,你要是不害怕,子弹都绕着你走!”
谁都知道这是扯淡,但是在战场之上,一个对死亡有着极端恐惧,并且在之前一场仗曾有过不名誉行为的孬兵而言,却是最好的安慰。
接下来,又是一场激烈的战争戏,激烈的枪炮声,被子弹撕裂,被炮弹炸飞的躯体,满目硝烟,满目猩红。
人的本性在这种疯狂的环境之中,展露无遗,有的人更加疯狂,冲出掩体,去和敌军短兵相接,有的人则因为恐惧,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哀嚎。
当敌军被子弹击中倒地的时候,观众席里隐隐能听到叫好声,当我军将士阵亡,负伤的时候,则是一声声的叹息。
这里很多人小时候看战争片,都希望我军将士一个个都跟着无敌铁金刚一样,怎么都打不死,而敌人则是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双。
但是随着年纪长大,他们也知道这种情况在战争年代,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再回头看那些战争片,尽管还是觉得很经典,但还却感觉到了一些不真实。
比如现在电影当中这场发生在解放战争时期的一个片段,当时敌我双方的态势,基本上还是敌强我弱,我军的素质虽然要强过敌方,但是敌方的武器装备却远远强于我方。
卡宾枪,香瓜手雷,大口径重炮,坦克,我军将士需要以血肉之躯,抵抗这股钢铁洪流,牺牲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最前排的那十几个老兵看着,有些人不禁落泪,他们想到了战争年代牺牲在身边的战友,那个时候,人命算什么?
激烈的战斗在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最后还是以敌军撤退,暂且告一段落。
谷子地听着排长焦大鹏给他报伤亡人数,神色微动,他不是石头人,也是有感情的,这些弟兄有的跟着他都好些年了,相处下来,生出感情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按照谷子地的话来说,都是能吃烙饼的脑袋,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最后变成了焦大鹏口中的数字。
“把死的和受重伤的都抬窑里去!”
廖樊饰演的焦大鹏一愣,道:“活着的进去,死了的~~~~~就算了吧!”
谷子地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嘴唇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是在强自压制着内心的涌动:“四仰八叉的撂在雪地里,当心再让炮弹给炸碎了,要是炸碎了,就捏不到一块儿去了!”
谷子地的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这种条件下,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要极力的维护那些战死弟兄们的尊严,哪怕只是为他们保留一丝也好。
惨烈的战争不断的吞噬着九连弟兄的生命,谷子地受了伤,听力出现了障碍,当垂死的焦大鹏说听到了集结号的号声时,他本能的表示了怀疑。
冯晓刚饰演的老刺猬在哭喊着:“连长,你带着弟兄们走吧,你听听河对岸,我们团的阵地还有动静吗?焦排长,焦排长是想要给九连留个种!”
谷子地的神情变得凝重,撤退就能活,留下来必死,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挣扎,就作出了决定:“我没听见集结号,我什么都没听见,听见了的可以走,我不拦着,我没听见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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