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潮湿会让纸张纤维膨胀,长期处于膨胀状态,纸张就会变得非常脆弱,甚至有可能腐化。
同时,由于造纸工艺的问题,同一张纸,每个部分纤维的膨胀度都会不一样。所以,纸张会产生皱痕,如果装裱技术不过关,还有可能受后面装裱材质的影响,产生折痕与裂痕。
另外,在潮湿环境下,霉菌会大量滋生。
眼前这幅郑板桥斗方就是这样,字心表面有大块黑色和绿色的霉迹,甚至还影响了正常的观看阅读。
这种书法字轴,如果不得到良好的修复,不仅价值会大跌,还会进一步被破坏。
老实说,现在被取出来是它的幸运。不然再过一段时间,人们发现它并且打开画囊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堆融成一滩的破纸……
张万生小心把这幅字轴放回原处,拿起其它的来看。
这些字画的原主人似乎对郑板桥有所偏好,这里一共存有二十四幅他的字画。
郑板桥号称诗书画三绝,除了书法的“六分半书”以外,绘画方面的“兰”和“竹”也都是他的拿手绝活。
这里的藏品里,这两种当然都不会缺了。尤其是一套四张的立轴“墨竹图”,竹石结合,浓淡得宜,即使在他的作品里,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这里除了郑板桥书画,其余还有很多藏品。基本上都是明清年间的,大部分都是名家佳作,价值同样极高。
张万生最擅长的门类就是书画修复,对书法和绘画当然也是很热爱的。
这些精品,看得他目不遐接,两眼发光。但它们损坏的程度也让他连连叹息,遗憾得不行。
之前苏进就已经把承恩公府密室里的这些文物全部过目了一遍,很清楚里面有些什么,也很清楚它们被破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他介绍道:“这是从南锣鼓巷区域,帽儿胡同,承恩公府一处密室里发现的。由于当年收拣匆忙,未得得到良好保护,破损情况比较严重。”
说着,他打开一边的平板电脑,调出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给张万生师徒看。
张万生眯起眼睛,问道:“帽儿胡同承恩公府……是婉容的故居?”
苏进点头:“对。”
张万生的表情有些古怪,单一鸣已经“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婉容故居的密室?当初没发现啊?”
早年,婉容故居回到纪老太太手里前,产权暂时归国家所有。那时候文安组还没有正式成立,但也有个前身雏形。当时,那支队伍曾经进入婉容故居,勘察过具体情况,统计归纳了一下国公府占地面积、房屋数量、破损状况等基本情况。
那时候,单一鸣作为临时约聘的顾问,也是进去过的,可从来没发现过什么密室。
苏进想了想,也没瞒他。他打开平板的绘图板,在上面画起了地形图。
“在西路第四进院的左数第一间房和第二间房之间,有一道夹墙。它利用视觉错觉,隐藏了一部分空间,就是这间密室了。”
单一鸣瞪大了眼睛,问道:“我记得那里,之前是不是有人租住的?”
“对。”
“那些租户住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
“机关比较隐蔽,不在人们经常可以碰触到的地方。而且,那个视觉错觉设计得比较巧妙……”
单一鸣回忆了老半天,真想不起来当时勘察的具体情况了。
他只记得,经过长时间的分隔租住,那几间屋子烟薰火燎的,看上去跟普通的平房差不多,哪里看得出当初国公府的气派?
两人对话的时候,张万生一直在旁边默不吭声,这时突然问道:“谁带你进去的?”
苏进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张万生眯起眼睛,肯定的语气道:“我猜,是那位纪老太太?”
苏进有点吃惊:“您怎么知道?”
张万生哼了一声,说:“那老太太气派非凡,一看就是有来历的。再综合你身边的人想一想,就能猜到了。”
他猜测的方法很有点简单粗暴,但结果的确没错。
苏进想了想,终于没有隐瞒,坦然道:“是她。国公府是她的产业,这些文物也是她引我过去发现的。”
单一鸣恍然道:“对,这些文物也该到修复的时候了,你本事也够,交给你是对的。”
苏进只是一笑,没有解释。
这时,张万生又哼了一声,勉勉强强地道:“算了,吃人嘴软。吃了人家老太太一顿饭,给人干干活也是应该的。行吧,这个下手我打了!一鸣,你也来!”
明明是自己对那些书画文物动了心,还要强辞夺理说是因为吃了饭,这老头的个性,也真是没谁了。
苏进笑着说:“那好,就多谢您了。不过……”
他抬起直视两位高段修复师,平静地道,“我希望,两位在修复的时候,能按我的办法来。”
“你的办法?”
张万生和单一鸣对视一眼,接着,老头撇了撇嘴,道,“行,你的办法就你的办法。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我们就怎么做!”
…………
接下来几天,苏进真是忙得脚打头。
他大部分课余时间都呆在九鼎工作室里,跟张万生和单一鸣两个人一起,修复从承恩公府密室得来的这些文物。
书画、古籍,这些本来都是张万生师徒的长项。
正常情况下,他们绝对不可能把修复的主导权交给苏进。
但一来,他们向苏进学了东西,欠了他一份情;二来,张万生也很想看看,苏进究竟会怎么修复。
实在觉得他修复得不行,把主导权抢回到自己手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嘛。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什么脸皮,还怕什么食言而肥?
不过,苏进当然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书画从古至今,都是文物中最大的一类之一。书画修复的技艺,传承得也比较完善。论其根本,不过是“洗心、揭旧、托补、全色”四个阶段,简称“洗揭补全”。
大体阶段没变,但细节还是变了不少的。所用的工具、材料等上面都有体现。
张万生本来就不是故步自封的那种人。几天下来,他还真开了一把眼界,学到了不少东西。
张万生这个老头子,前辈包袱是很重的。学了一些东西之后,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比苏进大这么多,足可以当这个小年轻的爷爷了,两人的段位更是有如天渊之别。
结果现在,他什么东西也没教给对方,反而要指着对方学东西?
这会儿,他也忘记了之前什么“打下手”的抱怨,满心只想着得找个办法,回报苏进一下。
于是,他也试着把自己的一些独门秘技,在苏进面前展露出来,意思是教给他。以老头子的性格,这种示好,当然是要尽量假装若无其事了。
结果,可能是因为他演得太好,苏进完全没察觉,又给了他一次打击。
张万生赫然发现,他的这些“独门秘技”,苏进竟然也不是不了解的!
而且这种“了解”表现得还很奇妙。
他的“独门”当然还是他自己的,里面的细节部分,苏进其实也并不清楚。
但其中最关键、最核心的部分,涉及到原理的那些东西,只要张万生提个头,苏进就能顺着把它说下去。
这不自禁地让张万生有了一种感觉,对于苏进来说,这样的东西,都不过是“皮毛”而已。他已经掌握了最根源、最本质的那些东西。而所有的“皮毛”,只不过是依附在本质之上的东西而已。
这个念头让张万生有点悚然。
传说中,的确有一种人可以达到“通一法、通万法”的地步,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工!
苏进现在有了这样的表现,难道说明他已经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吗?
张万生呆了一会儿,突然失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这孩子只有十八岁。十八岁的天工?就算打娘胎里开始学也不可能啊!
事实上,苏进现在的确还没到那个程度。
他能做到现在这样,跟两个世界不同的学习研究方法有很大的关系。
前一个世界里,文物修复知识越来越系统化、体系化。它就像一棵大树,中间有一套体系当树干,所有实际操作方法都是长在树干上的枝桠。
张万生的这些“独门秘技”,细节方面的确很有原创性,但基本原理还是在体系内的,也就是树上的一根枝桠而已。所以,他稍微一提,苏进马上就能在系统里对应到不同的区域。这就像通过主干去找到对应的树枝,当然就能描绘出那树枝是什么样的,是向着什么方向生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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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两章一起发了算了……
最近有事情,明天才能彻底搞定,这几天基本上都不在电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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