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他,张万生已经先把话接了过去:“好,一刻钟就一刻钟,就让你来 证明!”
樊八段未出口的话被噎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张万生叫人送上来一根桐木——惊龙会期间,这样的材料肯定少不了,转眼之间就被送了上来。
胡八欣喜地接过桐木,从樊八段的工作台上拿起工具,深吸了一口气。
转瞬之间,他就再次变了一个人。他的脊背弓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一手虚按木头,一手提起了锯子。他的眼神极为犀利,整个人突然有了一种渊停岳峙般的气派。
几个九段同时轻声喝了声彩,对视一眼之后,心里有了一些计较。
这种气派绝不是普通能培养出来的,必然要经过数十年不停歇的工作,以及对自己工作绝对的自信才能培养出来的。
——这绝不是一个三段修复师应有的气派!
说起来,苏进年纪轻轻,就也拥有了这样的气派,倒真的是非常稀罕的事情……
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刻钟,胡八绝不错过一分一秒。顷刻之间,锯末纷纷而落,在工作台上积成了小小的一滩。锯末之后是刨花,十分钟不到,木胎就已经显出了一定的长短与形状,所有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它正跟漆案的侧板一模一样!
胡八眼睛微眯,动作熟极而流。漆案是由多个零部件组合而成的,他没有面面俱到,而是专门选中了这个侧板,塑形之后开始精细打磨。
刨板之后是刻刀塑形,刻刀之后是砂轮砂纸打磨。
短短十五分钟,这个侧板就已经大致完成了。胡八一扬手,把它比在了漆案的侧面,朗声道:“各位请看!”
镜头凝聚在了上面,再清楚不过了。这侧板的长短、厚薄、边缘的弧度、花纹的形状与角度……全部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一个上面已经贴上了漆皮,另一个还是原木颜色的话,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张万生上前接了过来,仔细对比了一下,点头说:“的确是一样的。最关键的是……”
他眯起眼睛,手指轻抚过侧板的一个角落,道,“这运刀的手法也一模一样,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
樊八段脸色阴沉,片刻后他才说道:“胡老八是我的助手,本来就应该协助我做这些工作的……”
“放屁!”张万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道,“这都要人帮,你吃饭是不是也要人帮,拉屎是不是也要别人来?姓樊的,你有多少年没有亲手干过活了?来,这里还有段桐木,你做给我看看,你要是能一模一样地做出来,我张万生现在就跪下磕头管你叫爸爸!”
又一段桐木被塞进了樊八段手里,张万生气势极强,不容置疑。
樊八段被迫拿起了工具,照着胡八刚才的样子开始制作木胎。
他刚一动手,周围以及圜丘坛下方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就外人看起来,樊八段的动作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稍微有经验一点的修复师都能看出来,他动作迟稳,手腕不稳,比普通学徒还要不如。
渐渐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手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张万生紧紧地盯着他的手,露出了极为失望的表情,冰冷地道:“这就是八段,这就是八段!”
听见这句话,樊八段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张万生冷然看他,问道:“你告诉我,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摸过工具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修复师三天不摸工具,手就会生。”
他中气十足,声音极其响亮,“做学徒的时候,你师父就应该跟你说过吧?你知道吗你这就是忘本!”
他逼视樊八段,声如雷鸣,“你现在告诉我,你这个八分,你服不服?”
樊八段手里的木段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此时他手的颤抖已经无法遏止。
这并不是因为他受伤了或者生病了什么的,只是他自己突然间也意识到了,太久没有亲自工作过,这双手好像不是他自己了的一样。
他恍然回想起很久以前,他一段段直升上来,最终获得八段段位的时候。
那时候他面对文物无比的心醉神驰,修复的时候感觉一切都被操控于手中。那种感觉,什么时候完全消失了呢?
现在的我,还算是一个文物修复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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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要迟了呢,结果还是准时上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