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爱军的眼圈有些红了起来,他曾很多次想,原主最想要的是什么,大概就是父母的关心和宠爱了吧。
这户家里面,老大曾是赌徒,的确犯了错,小妹曾爱慕虚荣,也的确犯了错,他们没有什么好怨的,只有老二最为老实懦弱,也是下场最惨的,所以他的怨念很深。
不得不承认,曾爱军穿到他身上后,脾气竟比前世暴躁了许多,有时候容易恨别人,多少是受到原主怨念的影响。
但是今天的相见,亲娘说的这番话,在原主的记忆里,并不知晓父母内里已经被更换了,只当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他听见这番话,之前的怨念便减轻了不少。
直到张氏落下泪来,善良的原主,更是直接就原谅了父母原先犯下的错误。
多么善良老实的原主呀,他所求的其实也仅是那么一丁点关注和温暖罢了。
曾爱军有一瞬间,觉得浑身好像轻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似是背负了什么沉重的负担,想必是原主的怨念已经彻底消失的缘故,这具身体,终于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了。
“娘,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是回春堂正式学徒了,而且师傅还答应我,等下月让我去参加行医资格的考试呢,只要我通过了,就可以当实习大夫了。”
张氏和张老太太互看一眼,眼中都迸发出喜悦,张氏更是紧紧握住曾爱军的手,嘴唇颤抖着,“好啊,好孩子,你这总算是熬出头了。我想你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安心的。”
曾高大朝前后打探,没看见曾友趣和曾安心,立即问道,“娘,爹和小妹,是不是又去开地了?”
张老太太点头。
曾高大立即拿起墙角的锄头,“那我和二弟也去帮忙。”
张氏却是拉着曾爱军的手不放,“你去就是了,你二弟难得清闲回来,怎么还让他干活?”
张老太太赶紧说道,“高大呀,你也别干活了,去把你爹和安心喊回来,今天爱军回来,你们全家也该好好的聚聚乐乐,我这就去菜园里拔菜,我记得爱军最喜欢吃我做的茄盒了,中午我就给你多做点,你吃了然后再带点回去,留着慢慢吃。
曾高大仍背着锄头道,“外婆,二弟治好了上官镇长家的二小姐,现在药堂老板可看重他了,又说行春大典在即,就给二弟放假了,所以您不用做那么多茄盒的。不过多做点也没事,我和爹保准替你把它消灭光。”
张老太太一下子乐出声来,“爱军这么厉害了?连上官家二小姐的病都看好了,阿弥陀佛,我们家爱军呀,总算是开窍了。茄盒我可是做给爱军吃的,又不是做给你吃的,你大包大揽的干什么?”
张老太太想到什么,又拍手道,“你这孩子,刚从镇上回来,既然带了爱军回来,怎么不顺道称点猪肉,那茄盒里若是放上些猪肉沫,那味道才叫好呢。”
张氏也笑着指了指院前晒的一溜野物儿,“娘,哪里用得着猪肉,这许多野味儿,随便挑哪一样,割了肉下来,剁成肉沫,塞在茄盒里,恐怕味道要更好一些呢。”
张老太太想想也是,便不再讲话,只是起身,拿了菜篮子和刀去菜园里割菜了,摘了一些长的水嫩的茄子后,看见菜园旁边的马兰头长的挺好,想到安心喜欢吃那马兰头煎的鸡蛋饼,便也顺势拔了些。
谁料摘完马兰头,竟在草丛里发现了一窝野鸟蛋,当即高兴的嘴都合不拢,立即小心翼翼的捧进篮子里。
本来还想说要去何氏家借鸡蛋,这回也省了,野鸟蛋味道更加鲜美呢。
看这回可不把小吃货曾安心给乐死。
张老太太一离开,曾爱军立即忍不住了,也不像刚才沉稳胆小懦弱的样儿了,像猴儿一样蹿过去,给张氏捏捶起肩膀来,又要给张氏搭脉看诊,突然大变身,把张氏都给惊的下巴都掉了。
“老二,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曾高大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浮出一抹柔和来,轻声凑前道,“妈,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还差老二吗?他就是咱们家那狐狸老二。”
张氏惊的手一哆索,针差点刺到指尖上,幸好曾高大手快,赶紧给接了过去,张氏似不敢相信般的瞪圆杏眼,再度抚摸着曾爱军的脸庞,像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子,是你吗?”
曾爱军鼻子一酸,将脸凑到张氏手掌前面蹭了蹭,咧嘴笑了起来,“老妈,我就是你家那不成器的狐狸老二。”
张氏眼里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再不是先前那般客气疏远的礼貌,而是一把将曾爱军拥进怀里,不停用手作拳头,敲打着曾爱军的背,“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
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你知不知道,听到你上了云省的车,你爸有多急,你别看他平常都是冷冰冰的,其实是外冷内热的人。原本头发就花白了,听到你的消息,直接就全白了。你这孩子,我真是恨哪,我恨不得杀了你。”
曾爱军赶紧安慰母亲,“是儿子的错,儿子太不听话了,对不起,老妈,对不起。”
张氏抹了眼泪,还没好气的瞪了曾爱军一眼,曾爱军却根本不在意,只是死皮赖脸的腆着笑脸,像皮猴一般陪着小心,一会说要给她捶腿,一会说要给她穿针引线,结果拿着绣花针,穿了半天,也没穿上。
张氏无语的在他额头上弹上一记爆栗,将针线交给了曾高大,“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曾高大手脚利索沉稳,不过呼吸的功夫,便将针线穿好,递到娘亲手中,曾爱军立即上杆子拍起马屁来,“难怪大院里的大妈大婶们都说大哥是穿针高手,果然很厉害呀。”
曾高大装逼一般的负手,“这事很简单,只要心神合一就成了,你心气浮躁,当然穿不上。”
“是是是,我们家有你一个英雄就够了,如果我也很厉害,岂不是抢了你的光彩?”曾爱军油嘴滑舌的说道。
曾高大直接翻眼不理他,果然性格一点都没变。
张氏被他的话逗笑了,“自己没本事,倒还嫌别人太能耐,好了好了,你俩都别吵我了,我刚哭了下,感觉这肚子有点不太对劲,我想歇歇,你们俩去见你爹和妹妹吧。”
高大和爱军一听说娘肚子不得劲,立即围绕过来,满脸关切,曾爱军更是搭手指替娘把脉,这才有些后悔道,“都怪我,应该慢慢告诉你的,说的太急,让娘的情绪激动了些,不过没有大关系,我一会给你开点安胎的药,下午熬好了,你吃上两剂就会没事的。”
张氏抿嘴笑,“家里有个大夫就是不一样呀,我这也是享受上有御医随行的待遇了?”
曾爱军又将药园中的井水打出来,非让张氏喝了一碗,又替她把脉,感觉脉象平稳了许多,这才和曾高大提着农具,往青玉山脚下走去。
“大哥,你说小妹如果看见我,会有什么样反应呢?”一想到就要见到和自己感情最好的小妹,曾爱军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曾高大寒星一样的眸子闪了闪,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依小妹那泼辣个性,见面场景一定很精彩。
而且老头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对待,这个失而复得的二儿子呢?
曾爱军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呢,他一边往目的地走,一边心里不停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神佛都求了个遍,求着他们让老头子个性变的不要那么硬呀。
曾爱军一紧张,就想没话找话,他问曾高大,“你觉得老头子看见我,会不会抱头痛哭?”
曾高大嘴角抽了抽,冷眼瞟他,心想,你真是太不了解咱爹了。
曾爱军见大哥只用那种毛悚悚的眼神看他,还不说话,便有些沮丧道,“大哥,那你觉得是会让我站两小时军姿呢,还是做一千个俯卧撑呀?”
曾高大仍不说话,这次曾爱军所犯的事儿可不小,他觉得两样都可能。
不得不说曾爱军这乌鸦嘴真灵,曾高大对老头子那性格也摸的很准。
当曾友趣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这瘦弱的青衣少年,又听大儿子介绍说,这原主的内里其实是他那不成器的二儿子时,他眼神就立即变得犀利起来了。
安心原本想要高兴的往二哥身上扑,结果都被老头子那眼神给吓住了,老实的缩在一旁,不敢多嘴。
老爹真正发起怒来,可是很吓人的。
“曾、爱、军!”曾友趣突然一声低沉厉喝,曾爱军立即条件反射般,挺直身体,双手笔直竖在腿边,昂首挺胸,成立正军姿,响亮嗓音回道:“有!”
“你可知错?”曾友趣眸光严厉,语气更是沉重。
曾爱军看到曾安心拼命朝他打眼色,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先躲过这一关再说。
但他的狐狸桃花眼闪了闪,仍然昂首挺胸的回答道,“我没错。云省地震,我身为一名医务人员,怎么可以贪生怕死,我既是军人,又是医生,理应为国家尽忠,为人民牺牲,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话一出,曾友趣的脸色简直堪比那些杂乱无章的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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