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此刻胤禩眼见着再这样下去真会闹僵,顶着略有些浑浑噩噩地脑子开口了:“四哥别听他们诨说,天气暑热,坐过来歇歇吧。”
雍正爷松了一口气,心里哼唧老八你还不算太不识好歹。而正他准备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到老八身边时候,一个小太监手捧着三个冰碗走近了。
那冰碗各个儿用骨瓷碗装了,洁白碗边漾出碗底铺就翠绿荷叶,上头分别摆了红豆、杏仁、莲子、菱角并藕片,各色清清爽爽地堆了,混一起却不见杂乱,煞是好看。上头是浇了混着梨汁内冰糖水,远远望去,已见袅袅白烟。夏日炎炎,好不诱人。
小九登时欢呼了一声,便要去接。先拿了一盏递给小十,又撇开了太监,亲自用双手捧了,故作姿态地递到了他家八哥面前,丹凤眼一挑一挑,就若有似无地对着雍正爷示威:“八哥你方才喝了酒,正上头,吃这个压压暑气。”
胤禩从来都是对这个弟弟疼宠非常,此刻见他难得装模作样,自然也要笑纳了这份心意。没成想他刚要伸手,却被雍正爷一把拦了下来。
“你方才喝酒了?”他眯着那双凌厉鹰目仔细打量着胤禩,难怪脸颊红扑扑,也不似以往长袖善舞伶牙俐齿了。而他低头一看,三人方才围坐台子上,正是几个琉璃碟子并了些吃食,又有一和田玉莲壶。雕工倒是精巧,只是这种东西里头,装得不是酒,还能是啥?伸手就提了去晃荡,空——定是小九那淘气闹着要沾酒,老八不能不依,却自个儿喝了大半也不能让小贪嘴。
胤禩揉了揉脑袋:“喝了些,不妨事。”
又是不妨事!合着关系到老九,怎么搓揉你都不妨事!!雍正爷怒了,一把拦开他还要去接冰碗手:“夏日酉时晨昏交接,阳气降而阴气生,是污浊秽湿!九弟,你是想让你八哥脾胃不调,五脏失和么?”老八上辈子就贪凉,又是个将弟弟宠到没边傻货,他算是知道上辈子那糟糕肠胃是怎么来了。
小九听罢满脸青红交错,他是好意,只不过并非不分是非,听到雍正爷这么说,也晓得颇有道理,是他莽撞了。只胤禩哪儿见得弟弟垮着张小脸,结果四爷瞅了个正着,内心滔天怒火化作了身体比脑子先行了一步,竟一把夺过了那冰碗,胤禩反应之前,就及其气壮山河地倒入了口中!
“卡兹卡兹卡兹卡兹……”只当这是八爷党心肝脾肺肾,一并都嚼烂了方能泄愤。
于是晚间,雍正爷跑肚了。
次日,看着老四一张蜡黄蜡黄小脸儿,饶是胤禩立定了主意也不觉有点心软。
“四哥好些了么?”寻了课间坐到雍正爷身边,问道。
雍正爷心中泣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把头往旁边一转,梗了好一会儿才道:“八弟你脾胃弱,做哥子代弟受过也是分内之事!”
胤禩也知道这哥哥素来都别扭紧,话说到这份上算是拳拳心意了,于是静默了一会儿,脸上泛起一记清甜笑容:“那弟弟谢谢四哥了。”
这肚跑简直太值了!!
于是过了几日,康熙下朝以后率领了亲信重臣来上书房简约皇子们读书。雍正爷自知上辈子康熙对他不喜,自己也确实文武皆不出众。于是老三洋洋洒洒一篇疏讲以后,这次也学着委婉应和捡了康熙喜欢政见,剖析了一番国情民生。他身份不比当年,加之又刻意注意,康熙便也多看了他一眼,给了个笑脸。于是雍正爷抓准了时机开口道:
“汗阿玛,近八弟学识也颇有造诣。”
“哦?”康熙爷来了兴趣,上回德妃事情他虽未迁怒胤禩,却心里觉着这孩子心眼太软,又没什么眼力,那种低级套子也会往里面钻。但毕竟胤禩先前天资聪颖,还是能教出来,便转头问了师父:“胤禩功课学到哪里了?”
“回皇上,八阿哥今儿讲到了《孟子》离娄章下。”
康熙便道:“那胤禩,你来讲讲,离娄章言为何意?”
胤禩多玲珑性子,知道这是他四哥给他找补呢,便细细思忖了会儿,答道:“回汗阿玛,离娄章有言曰‘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是说君子为政,只肖修路铺桥,却不能扶持百姓一一过河。儿子以为,君子时而看似冷然,往往却有大善。而大善是立国之方针,为政之谋略,不应小恩小惠之间。”
说罢偷偷望了眼康熙,却倏地瞥见汗阿玛背后四哥冲他极为赞许点了点头,心头不知怎地一动,又道:“但离娄章尚亦有言: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然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注4]”深吸了一口气:“所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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