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雍正爷战甲之下的拳头捏得死紧,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泰然自若。他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登上了残破的城墙,路过之处,歪在墙根之下的将士们纷纷肃立了起来。雍正爷想象了一下胤禩笼络人心时候的样子,抬起手拍了拍每个能碰到的将士的肩膀,就这样一路走上了城墙,身后已然跟着站起来了上千人。
他抽出了弯刀,大声言道:“在下与你们共存亡!!”
他没想欺骗将士们“后援很快就到”,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大是大非之上,欺瞒所带来的恶果。
因为不信任,因为铁了心,他从不曾向那个人低头——其实,当初若是听了他的,他也许就不会这样着急出征;当初若是不骗他,二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小八或许别扭,或许有野心,却从来都是个治事之才,况且,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在自己率先背叛他以前,他一直都将自己放在心尖。自己又做了什么呢?已经舍弃过他一次了。允禩走了以后,他是做过梦的——梦中的允禩一身素衣,面容萧索:“四哥呐,我是个没福气的人。生的时候被父亲厌弃,走的时候一无人送终。我甚至,连块墓碑也无,叫阿奇那、只能叫阿奇那……”
雍正爷猝然闭了闭眼睛,所以小八,这辈子,四哥舍不下你了。
三日以前,策马回头之时,其实便已经输了吧?不,或者更早……
早在他说“十年真心甚笃”的时候,早在他于寒山寺敲钟之时,甚至、早在他于“醒梦居”看到的那些判词与挂画的时候。什么破尘居士、圆明主人,他哪里就窥破了红尘?骨子里,还是想要做那个“十全令主”的吧?因为令主身匝,有十三,有贤臣,有江山,还有小八……
他扬起了手中的长枪,像胤禩梦中的那样。
八弟,我不后悔了,不管还能替你守多久。我们兄弟可以为了争天下、乱朝纲;可是我大清的江山,绝不容外贼倾轧。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戎狄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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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朵血花,猝然溅在了中军军帐的帆布墙上,给烈风煞雪的苍茫草原,平添了数抹凄厉。
素来温文和善的八阿哥,此时面上却是从未见过的骇然,他提溜着原副将哈布其克的项上人头,声音冷酷如冰霜:“还有人——再敢拦着本督不?!!”
周围一圈儿谋士、督军都像是被吓傻了。
胤禩却是再不看他们一眼:“给我带上所有的粮草辎重。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哈布其克的人头被摔在了一边,咕噜噜地滚到了很远。而胤禩则强迫着将干硬的馍馍塞入口中,再灌下大量的马奶酒——他需要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突袭!
他与四哥应是中了老三的计了。细想起来,他的身体是那日去青藏贵族处赴宴以后就出了问题,那里人多杂乱,保不齐什么时候找了道儿。只是这毒又不是什么致命玩意儿,充其量使人腹泻、呕吐、痛晕过去,然战时紧要关头,他身匝的副官哈布其克又是皇父因为忌惮他而派过来的墙头草。遂只肖掌握好时机,他被架空权利,而四哥出征未归,届时无论策妄阿拉布坦偷袭谁,都可以死一个、被推诿责任一个,将他二人统统拖下地狱。而这其中熟知他们内部军情,能够隔岸观火、得力最大的,便只剩下老三了。
幸好他醒了!
胤禩银牙咬碎,哈布其克怎样同皇父交代,回头再说!
他撑住了郝进的手,强忍剧痛蹬上战马,腹内还是翻搅,冷汗还会叠出,可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从未想过,在关键时刻,四哥会策马率兵回护。所以,那些该死的谋士说的“再拖一拖,黄雀殿后”的狗屁言论,统统不用考虑!
六天之前,他在决定出调蒙古军马时候,还苦笑自己算是贸然亮出底牌,只为保那人性命无虞。而现在看来,上天,待他不薄……
四哥回护,郝进也算机灵,在他昏迷以后发现了他手中的那封密信,背着哈布其克,送了出去。其实,早在他写下给蒙古密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他骗不了自己:失去四哥,永远都不是一个选择。
胤禩亲率的一万骑兵,全是精壮马匹。连夜出发,夙兴夜寐,粮草殿后,4oo里的距离,只求一日之内尽数赶到。他忘不了梦中那尸骸遍野、流血漂橹的惨状,更忘不了那人镶白战甲被劈开时迸溅的血花……
三万人对战四万人,缺粮少枪。战事紧迫、刻不容缓。
四哥,你等等我——!
天空中飘飞的雪花,与强劲的北风,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却不敢停下马步,只因为他知道,多拖一刻,四哥遇险的可能性就更大。
其实,只有在生死面前的一瞬间,人似乎才能明白很多事。
皇位不重要、争执也不重要,他们彼此是何等的交情?那些都很无聊。
为什么非要通过相互折磨对方,来寻找那些可笑的尊严与气焰呢?!他们早该懂得,男人的尊严与能力,是通过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来实现的,而不是相互倾轧,纷争。
赢了你,才得了天下。那是因为,有你在,江山才会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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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前头的草地坑洼不平,沉重的火炮恐怕会延长支援时间。”
“粮草、物资,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胤禩勒住飞驰的白蹄乌,“附近有河流么?”
“禀总督,通天河在此!”
胤禩抬头看了看依旧飞着六花的天空,忽而想起了四哥那日一句怒言“小八还可凿开了河水逆流倒灌结冰……”,他牵出一抹笑意,行四的,爷不想和劳什子的女人冰上共舞,却想倒灌了河水,给你运粮草,好不好?
“将此处通往玉树方向的河床,给爷统统凿开!!”
雍正爷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会见识到这样一幅绮丽壮阔的景象——残阳如血,芦草朔风,飞雪萧索,断壁衰垣,却有一道洪流冲破了河床,顺着无边的草场,奔腾而来。
洪流的旁边,是溅起水花的马蹄。一匹、两匹、千万匹……
领头在马上的人,手持银枪,腰后背弓,系着猩红的披风。他近乎是站在马上的,率领着援兵,踏过冰河,一路向他奔袭。万马奔腾的跺地之响,近乎引来了大地的颤动。
城墙前面,尚且叫嚣着要在下一轮攻击时候拿下城郭的策伊、策零两兄弟的队伍中,忽而有人吼了起来:“援兵,那边有大清的援兵啊!!”
雍正爷用力将背脊抵在了冰冷的城墙上,在那一瞬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是小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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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爆了的四哥和八哥说:小剧场已经更新在下面~\(≧▽≦)/~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