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也道:“可不是呢,前儿太医来,她就阴里阳里的指责太医不过是蒙事的,总怕得罪了人,连套话都不变的,实则没什么大本事。倒是老爷说:‘那孙之鼎可是小方脉圣手,寻常妃嫔都使唤不动的’,如是训斥了两回,她才收敛了些。”
容悦暗叹一声,倒是姐姐那句话说得‘不与傻瓜论短长’,又问:“大哥吃了奶可有什么不妥?”
桃夭仔细想了想,道:“倒未见什么不妥当,只是尿布介子换的勤些,贾嬷嬷说,这也不算什么,小孩子脾胃娇嫩,正该养养。”
容悦倒有些不放心,道:“改日还是请孙太医复诊一次才好安心。你机灵一些,紧盯着些,若大哥儿不舒坦,只管派人去我府上说一声。”
桃夭听她这话,不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侧身瞧了眼次间,见富哥儿睡得正熟,和萱在旁专心伺候,才靠近容悦小声道:“咱们是知道姑娘好意的,可有些事,姑娘想必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咱们做下人的想到了,却不得不提醒您。”
见容悦点头示意她继续,桃夭才又放低声音道:“前儿您替纳兰府出面求宫里恩典,府里上下都是感念的,可如今您再出头,怕就要有人传闲话了。这府里是有正经爷们儿的,老爷和大爷又都有官身,病的是他们纳兰家的骨肉至亲,他们去请太医,方才是名正言顺,也不叫旁人说些什么。”
容悦原是爱屋及乌待富哥儿好,又怜他甫一满月便失了亲娘,满心里只想多加照顾,如今听到这话,才想通这些关节,不禁握了她手道:“到底你看的透,多谢你了。”
桃夭见她客气知礼又有度量,不由心底也松了口气。
这时只听碧纱橱里传出哭闹之声,却是富哥儿醒了。
容悦忙进了屋子里去,抱起来哄着。
桃夭也进了屋里,在富哥儿小屁股上摸了一把,见那尿片干干的,便道:“哥儿想必是饿了,奴才去唤乳母进来。”
容悦点头,只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自富哥儿生了病,她便向几个年老的妈妈打听过,说孩子哭了,多半抱起来哄哄便好。
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没抱过孩子,生怕摔了,越紧张那婴孩在她怀中越不得劲。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桃夭带了那乳母进门来。
外头秋雨时疏时骤,那乳母身上穿的枣红色镶一尺宽绛色缘的细布褙子也落了许多雨点子,进门无话,抄手便把孩子夺了过去,随手解开胸口两粒扣子哺起乳来,富哥儿像是得到安抚,渐渐止住哭声。
那乳母微微抬眼扫了下她,似乎炫耀般翘起了唇角。
容悦见她带着凉气就抱孩子,又穿红戴绿,涂脂抹粉,心里便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偏生孩子肯听她的,只好忍下不提,只在边上看着。
桃夭也十分看不过眼,如今还在卢氏丧期里头呢,此时她也不敢多言,想起外头天凉,容悦想必在府中用餐,便欲去正房请太太示下将午饭摆在何处,于是告辞出来。
才出了门口,就听见一个极脆生的声音道:“姐姐是要哪里去?”
桃夭看去,却是容悦身边一个仿佛唤作清莲的婢女,便也冲她笑道:“正要去正房请太太示下。”
清莲便笑道:“可巧儿,方才我送贾嬷嬷出去,回来路上见着太太身边伺候的鹦哥姐姐,她便问我可是钮钴禄姑娘身边服侍的,我说正是的,她笑说,这倒巧了,便带了我去见太太。太太吩咐我来传话给姑娘和姐姐,原本晌午预备在春曦堂用饭。眼瞧又落了雨,怕不方便,就叫把饭摆在前厅,既好又便宜。又说,只管叫咱们姑娘安心在此处等着,备好饭再来请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