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见法喀颇有些不情愿地跟了上来,闲闲说着:“听说纳兰府上鸡飞狗跳,我一道去,看着乱局也算出出气。”
容悦知道他到底是惦记着姐弟情谊的,怕自己去吃了亏才巴巴儿跟着,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暖意。
以往容悦来纳兰府都直接去主院,此刻时殊事异,只好在角门处递了帖子,叫人一路报进去。
纳兰夫人见容悦前来,心中抱愧,强撑病体在花厅相迎。
容悦见她形容亦是大减,上前挽住她双手,劝道:“外头不太平,姨妈更要保重身子才是。”
纳兰夫人不禁流出一滴泪水,回握了她手道:“我的儿,这会子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请你。今儿你来,我便记下你这份情谊,日后便把你当个女儿来看。”
容悦连连点头,姨甥二人略说两句,因都惦着富哥儿,忙又都往主屋来。
说来也奇,富哥儿见了容悦,便止了哭泣。
容悦几乎是本性般将那孩子接到怀里,柔声哄着,待富哥儿稍稍止了哭泣,才吩咐桃夭去冲泡藕子粉来,一面又吩咐和萱拿出药方去抓药,直忙活到日落时分。
容悦望着富哥儿宁好的睡颜,轻叹一声,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扭头见清莲立在碧纱橱外,遂招招手。
清莲见她示意,忙上前,只听她压低声音吩咐:“收拾下,咱们这就回去。”
清莲领了命,先行出了次间,冲宁兰道:“姑娘吩咐,咱们这就回府去。”
宁兰便去取兜帽,斗篷来。清莲打开海棠六角手炉,低身从屋中熏笼里小心挑出两块烧的通红的银霜炭出来放入手炉,又罩了双衡比目玫瑰色棉布套,起身时见纳兰容若枯坐在一把玫瑰禅椅上,因要持孝,他一身素服,越显得神色沉凝恍若冰人。
清莲见了不由来气,她性子带着些爽利,此刻替主子不平道:“咱们姑娘日后还要忙着府里的事,听闻瓜尔佳二姑娘也是贤惠的,不若纳兰大爷去请请?”
纳兰容若听她奚落,只抬眼看了下,复又垂下视线去,盯着那灰白的炉灰,堪堪燃尽,便是再坚硬也被燃烧至丝毫不遗。
容悦挑了松花色撒花帘子出来,听见这话,虽怪清莲没规矩,却也觉得颇为解气,可转念一想,纳兰容若拒婚,也未必对自己就不好,真若嫁过来,怕真会被谣言中伤,那会子在气头上难免怨恨,这会子静下心来也就释然许多。
她接过手炉,轻移莲步上前,微微一福身,叫了声:“大哥哥!”,见纳兰容若嗯了一声,又指着清莲怀中抱着的包裹道:“这是几个月来记下的日志,都是讲如何照料孩子的,至于如何进食,进药,我也已悉数教会了桃夭。大哥哥有空时,不妨看看。”
清莲闻此,便上前将那个包裹放在纳兰旁边的茶几上,二人相顾无言,屋中陷入一片死寂。
清莲见宁兰也回来,忙一道服侍容悦更衣,护着主子出门去。
宁兰走在最后,回身小心将门帘落下,也将纳兰容若最后一丝叹息掩在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