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便让关叔送去乐善堂,各家匀一匀,就当送他们的年礼。”心里却暗忖着,若有机会,便把这事儿挑明了,她可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接受林府好意,到时候再有个什么闪失,连冤都没处诉。
解决了让她糟心纠结一下午的年货,苏云岫心中舒畅许多,也有精力想些旁的,“瞧为娘这记性,竟把要紧的正事给忘了。书院何日休课,可有音了?再几日便是二十三了,今年我们回石泉去看看你苏叔叔吧。”
苏轩一听,正色道:“孩儿明白了。明日便去向师长询问,定然不会误了这等大事。”
书院放假并不晚,不到腊月二十便都停课了。二十那日,苏云岫便同苏轩一道去了余杭锦城镇。石泉苏家在当地也有些门面,不过苏佑安这一支与本家隔得远些,他走过不到两年,苏老太太也思儿成疾,跟着去了。原本的老屋,苏云岫倒是帮着留了下来,又使了些银两,拜托邻近的族人帮着看管些,逢年过节往坟头除除草。母子俩过去时,屋里收拾得倒也齐整,将车上的行李搬下车,安顿下来不久,那户人家的婶子领着小儿子过来,话几句家常,送了些许年礼,便送客歇息下来。
佑安的祭日,正是小年,一大早,母子俩便换上素服,提着祭品屉子往后山坡上行去。两人皆是神情默默的,比往年过来时更肃穆几分。
将祭品一一摆放到坟前,苏轩慎重地取出香烛,小心翼翼地遮掩到背风处点燃,双手将清香插在炉中,敛容正了正衣领,抚平袖口、袍角,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苏叔叔,您对苏轩的恩情,我永世不忘,即使事实如此,然在我心里始终视您如父。”
苏云岫眼角含了泪,看着他一脸郑重起誓的模样,欣慰地笑了,转过身拭去眼角的泪,小心地从屉子最底层取出一卷画轴来,半跪在地上,双手将画放进火盆里:“佑安,你曾同我说,未能亲眼看一看澹宁,是你的憾事。今儿,我特意带来了,你也帮我一起看看他。”嘴角慢慢浮上一缕清浅的笑意,望着墓碑上略有些斑驳的墨字,有些看不真切,可那份飘逸遒劲的味道,却越发浓郁了,“你总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亦有命定的劫数,是不是,我的劫也出现了?”
北风掠过坟头枯黄的败草,苍凉又寂寥,却莫名地,让她读出几分无悲无喜的大自在。
苏轩静静地跪在另一侧,微垂着首,听母亲轻轻的叹息,羽毛般的重量,他却满心的痛,抬起头,看着沉默的墓碑,心中暗暗发誓,他苏轩定要让母亲喜乐平顺。
离开墓冢,母子俩并肩走在碎石子的黄泥路上,蓦地,听到苏云岫忽然开口道:“将来,若是可以,莫叫你苏叔叔往后没了后人祭祀。”
苏轩认真地点点头,应道:“母亲放心,孩儿心中明白,将来定会择一人寄在苏叔叔名下,绝不会让这一脉断了香火。”顿了顿,又道,“孩儿说会视他如父,并非儿戏。”即使眼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在他心里,那位愿意照顾母亲、帮助母亲,给他清白身份,让他能安心求学科考的苏叔叔,才是最好的父亲。
“为娘明白,也很欢喜你会这般想。”苏云岫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肩膀,以后也要担起更多责任才好。为娘不在乎你是否功成名就,只求你这一生能无愧于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