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什么呢?
眼望那一抹素影,西叶枫只觉得心里异常完满却又格外空虚,仿佛只要将她抱进怀里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什么痛苦、悲伤,连一丝也不再有。只是,定定看着,西叶枫看着陈梨霜略显单薄,为显旧的狐皮所围裹的身影。她似乎,陈梨霜长得不高,甚至比陈梨玉还要矮,但整个人却显得高挑,纤长,飒爽,眉宇间透出一股红粉无法掩住的英华之气。她就那样站着,墨发略挽,额头微低,清亮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多么熟悉的表情呀。
自那件事后,她一见到自己便时常是那般模样了吧。有些悲哀的想着,西叶枫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陈梨霜的场景,那是在国都数一数二的棋馆,清风楼上。正是春暖时节,陈梨霜一身浅蓝衣裙,头上挽着枚素净的白梅簪,柔柔弱弱的坐在临窗阁上,正与一个粉衣小鬟对弈,当兵部侍郎之子邀她下棋时,她便是这副表情的,那种厌恶,那种鄙夷,那种恨不得将对方宰了的怒气,同陈梨霜的笑一样,多少次将他从梦中惊醒,惶恐,不安,失落。
那时的自己其实并未在意的,只是在听说她是陈梨雪之妹时才稍稍的惊异了一番。国都中常闻丞相之女沈玫文采非凡,将门之女陈梨雪剑舞绝世,独独未听说陈梨霜有何才华,只知那人自幼在陈家祖地侍奉住不惯国都的祖母,直到十岁时方才进了国都,终日里病弱弱的,连宫里的喜宴也不曾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女子,娶来何用——当时,西叶枫和国都中大部分男子一样。心思都是放在陈沈二女身上。不过是看在她的姓氏罢了,手握重权,却又并非世族,造人忌惮。
如今,如今呵,当日若知将来事,负尽天下只为卿,又能如何?
“等等!”眼见着陈梨霜要走,西叶枫终于拉住了她,“三天后,沈连诚的棋馆开张,我们去看看可好?到时候五绝兴许会到的,尧无双与无霜的棋艺天下闻名,兴许你还能同他们下一局······手怎么这么凉,也不用暖炉······”
“近日天寒,不必了。”将手从西叶枫手里抽出来,陈梨霜道:“的确冷,梨霜告退。”
“下个月,我随你去元帅府祝寿。”低声说着,西叶枫看着陈梨霜身上的旧狐皮袄越飘越远,越远越飘,仿佛大河上的一叶扁舟,轻盈独特,风浪再大也掩不住她的身躯。独留下自己,在这河里浸入,沉沦,渐渐被河水所吞噬。那渐渐冰冷的河水啊,寒冷如水里的鱼儿,不断在西叶枫周围徘徊,渐进,布满他的全身,那寒冷,刺骨的冰冷,深入灵魂的冷。西叶枫的眼泪快溢出来了,却怎么也无法流出,好像刚探个头,便已被漫天的冰冷所冻结。那寒冷······霜儿又该有多冷呢?
西叶枫站着,冰冷。
“王爷,雪下大了。”
“······”天上纷纷扬扬的大雪,大片大片的鹅毛。西叶枫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命人置件新的貂皮衣,给霜儿送过去。”
“是。王爷,王妃的寿宴,”
“本王还有事。”
从霜儿赶走碧液后,快一年了吧。站了许久,西叶枫终是走了出去。此时碧玉亭周围的翠竹林已落满了白雪,放眼望去,碧玉飞雪,翠白如画。
入夜,雪仍是飘着,棉棉絮絮,安定从容。
梨香居里,烛火微明,温暖流动。
裹了裹皮袄,陈梨霜倚在暖几上,一手支头,一手夹着枚白玉棋。任墨发披撒,她眯眼朝着暖几上的棋盘,眉睫长长,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似的,只留身旁花茶袅袅,散出热热的香雾。许久,她才眯眼将白子落下,又落下枚黑子,呷一口花茶,再拈起一枚白子······
吱呀——梨香居的门开了。一个身披白袍,墨发高挽,道骨仙风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形高大,袍袖翩翩,腰际窄窄,左手提了一把菜刀,右手扛了个斧头,“嗖!”得蹿到了陈梨霜身边,“麦生草?你,你个小兔崽子,竟然用它来泡茶?”顿时,老者火了。
“不服?”挑衅的睁眼,陈梨霜哼道,“我还用灵芝拌饭呢!”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摆这破棋,真给我这当师父的丢脸,真是。”
“那师父大半夜的闯徒儿房间就对了?”将黑子扔回棋钵,陈梨霜打了个哈欠道:“快说吧,说完了走人,大半夜的等你,我都快困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就你那一身药味儿,隔十里我都闻得见。”
“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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