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与花芷同时被接到了花老夫人的木樨苑,中途花九支使苏嬷嬷回院拿件厚点的外衫,方便她将袖中那截茉莉断枝先藏好。
“咳咳咳。”花九大力地咳嗽几声,皱着眉头灌下一大碗姜汤,裹紧苏嬷嬷拿来的大氂,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和唇才有了点人气的味来。
另一边的花芷躺在榻上,脸色潮红,一旁的大夫诊了好半晌的脉才道,“二姑娘只是稍微受寒,喝点姜汤便无大碍,昏迷不醒,却是受了惊吓,我开个安神的方子,吃上几副,安心养上十来天就没事了,只是后脑勺的伤却是要费些时日,伤愈之前不可见水。”
一直居坐榻上的花老夫人此刻睁眼,捻佛珠的手也停了,她朝身后的婢女夏初吩咐道,“赏孙大夫,有劳了。”
“多谢老夫人。”孙大夫笑着拱手应道,他在高门大户里行医几十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待孙大夫一出门,杨氏就抽噎着坐到花芷身旁,掩着帕子,小声啜泣,“我苦命的芷儿啊……”
“闭嘴!”话老夫人脸色一沉,当即呵斥,“芷丫头的婢女是哪个,站出来回话。”
话音才落,便见一梳丫髻水青色襦裙的婢女几步站出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夫人,饶命……”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如实禀来。”
那婢女慌张心惧地偷看了花九一眼,才颤颤惊惊地道,“今一早,二姑娘听说昨日大夫人身边的吴妈给大姑娘送嫁妆盒子的时候,被大姑娘院的苏嬷嬷打地脸都肿了,便气愤不过,得知大姑娘在香圃,便去找大姑娘讨要说法,见到大姑娘的时候,大姑娘不知为什么跑的飞快,二姑娘便跑着追了上去,奴婢脚程一时没跟上,等见到的时候,二姑娘已经……已经落水了……”
一番话哭哭啼啼地说完,花老夫人还没说什么,杨氏已经跳起来,眼神锐利如针地扎在花九身上,恨不得戳几个窟窿出来才好。
“作为继母,我自认待你不薄,并不曾在吃穿用度上少了半分,吴妈那件事,我也是秉公处理,你还何还要这般对芷儿,好歹她也是你的妹妹……”
杨氏话未完,花九暗中阻止情绪愤懑外露的苏嬷嬷,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面容悲切地打断杨氏道,“二妹落水,未及时救起,女儿有愧,实在是女儿采集香花,想着出嫁前尽点孝心,替祖母和母亲亲手制上几瓶香品太过入神,才没注意到二妹追在身后,以至于二妹跑的急了这才落水,女儿恳请祖母责罚孙女禁闭祠堂。”
画着精致云霞妆容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毒,杨氏微厚的嘴皮一掀,实觉这机会难得,就想赶在花老夫人开口前说点什么将花九责任落实,岂料,从门口传来道声脆如鹂的声音——
“哎哟,九丫头,谁都知道你是个不会泅水,芷丫头一落水,听说你眼都不眨就跳下去救人了,这没功劳也是天大的苦劳啊,谁还舍得忍心迁怒于你,要我看哪,这次老夫人您该赏九丫头才是。”
来人却是最爱凑大房热闹的三房三夫人!湖水蓝的绸衣,系绣红梅细纱宽腰带,手持仕女面团扇,三夫人清清爽爽地踏进屋来。
她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几步到花九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爱怜地摸摸她煞白的小脸,“天可见怜的,你也落了水,怎么就不好生躺着歇下,都要出嫁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个身体,你婶子我可不依啊。”
眼眸半垂,花九低下头去,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羞愧到死的小模样,“三婶,求您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