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感慨后,邹若愚道:“听说你打算领六千兵马去解锦州之围?”
孙越陵点头道:“不错,明日一早我便和满将军、孙将军他们一起出发。”
邹若愚恨恨道:“关宁军几万人马,袁崇焕就调派区区六千人与你同行?这简直就是在拿你和六千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孙越陵叹道:“袁崇焕在辽左经营多年,各镇将领早已受他节制,对此我也毫无办法。”
“大人乃是朝廷委派的辽东经略,”邹若愚替他不愤道,“按照规矩,辽东各镇军马都由大人一人节制,就连袁崇焕这个辽东巡抚也要听从大人的调遣,他这样做分明就是拥军自重,欺负大人初来乍到,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孙越陵苦笑道:“袁崇焕军权在手,我又能如何?如今只能慢慢来了。”
“大人!”邹若愚换上一脸严肃表情,看着他道,“你可知袁崇焕为何能够独掌军权,让各军镇将领都俯首帖耳,不敢丝毫违逆于他?”
孙越陵讶然望向他,皱眉道:“莫非是所谓‘辽饷’?”
“不错!”邹若愚用力点了点头,好整以暇道,“自从孙阁部督师辽东以来,采取堡垒渐进之法来复辽,然而这个方法的特殊之处,便是要耗费巨大的钱粮物资来打造这条所谓的‘宁锦防线’。朝廷以往花在辽东军镇的军饷其实并不算太多,可自从采用了堡垒渐进之法后,不仅对内加派了辽饷,还将每年花在辽东军镇的饷银提高到了四百万,几可达到大明税收的一半……”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孙越陵道:“大人您说,每年如此多的银子砸下去,最为受益的是谁?”
孙越陵淡淡道:“你说的可是辽左各大军镇?”
“不错!”邹若愚深吸一口气,道:“以前辽左将门根本就拿不到这么多的饷银,可如今他们凭着后金之祸,竟然大发其财,个个都成了富翁。”
孙越陵脸色凝重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朝廷派发的辽饷都落入了军镇的腰包,没有用到实际的用途中去?”
“也不尽然是这样。”邹若愚道,“辽左军镇当然不敢将朝廷发下的银子全部纳入腰囊中,但他们通过一些办法从中渔利、获取好处倒是非常容易。据我所知,许多将领就是通过圈养家丁、虚报兵额、置换武备的方式来获取好处,这些年以来朝廷派发的辽饷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发财的最佳途径,而袁崇焕又是这一政策的坚定支持者,所以大人你说,那些辽左将门岂会不奉袁崇焕为财神,不听从他的号令行事?”
“哼,国难当头,这些人却以各种方法中饱私囊,大发国难之财,简直就是不可饶恕!”孙越陵恨恨说道。
这些事情他在朝廷时就有所听闻,如今听邹若愚说起更是觉得触目惊心。
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不仅仅是袁崇焕被辽左将门所“绑架”,就连整个大明也被“绑架”在了辽左将门的这驾冲向悬崖的马车上,可笑的是辽左将门群体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就在他们大发横财的同时,却也让“宁锦防线”这个“提款机”养富养足了大明的敌人后金。
邹若愚见他动怒,忙道:“大人,所以说欲要掌握军权,就得先行取得对辽饷的调派权,否则那些辽左将门就不会站到大人的一边来。”
说了这好些话,原来邹若愚就是在劝自己夺取袁崇焕的财权,未免也有点小觑他的心志了,他冷哼一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夺取辽东财权只是第一步,我要做的不仅仅是夺取辽东的财权,还是要改变整个辽东的军事战略部署,将这条将整个大明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宁锦’防线给撤了,改成其他能够精兵强将的战略部署。”
“啊?”邹若愚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要把宁锦防线给撤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孙越陵冷然一笑,道:“怎么,你觉得难以成功?”
邹若愚默然半晌,方道:“改变辽东军事部署,撤销宁锦防线,只怕会激怒那些辽左将门,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事非同小可,牵一而发动全身,别说那些辽东将门了,恐怕袁崇焕就不会答应。”
孙越陵高深莫测一笑,道:“你放心,如无意外的话,袁崇焕在辽东应该呆不长了。到时候,就需要你来扛起这项重大事情的变革,你一定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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