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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照落下来,落在华玉秋玉白的脸颊上,染上了橘红色,更显得细腻光滑,连平日里一向浅色冷薄的唇也艳丽了几分。
声音从隔壁响起,乃王雅微的声音,飘飘渺渺,带着几分叹息:“日后若还能与你这般看着朝阳升起夕阳下落,那就好了。”
顿了一会儿的时间,秋香不徐不疾地说:“王公子言重了,若有下次秋香定当奉陪。”
秋香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和却透着疏离,骨子里的淡漠和华玉秋真是相似到了极点。王雅微吃了瘪,也无话可说,于是双双沉默。
华玉秋一边倾耳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捧起茶盏抿了一口,眉宇舒缓似乎放心了一半。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便有人进来上菜了。
华玉秋看着面前的醉蟹,颇为惊讶。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可是苏州阳澄湖的大闸蟹!
“秋公子的名声真好用,我就向那音无报了你的名字就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太感激你了!”唐小虎又开始装模装样,一脸敬仰,双眼发光地看着华玉秋。
华玉秋微微蹙起眉,有些半信半疑,又有些犹豫不决。
这是醉蟹……何以醉,只有酒。
耳边想起秋香一直叮嘱不要喝酒不能喝酒的话,华玉秋简直陷入了天人交战。
这醉蟹,看起来味道极好。
唐小虎不知道他的苦处,大大咧咧地夹了一块蟹膏放到他的碗里,笑眯眯地说:“听说苏州阳澄湖的大闸蟹肥美鲜嫩,可口至极,秋公子快尝尝吧。”
华玉秋缓缓举起筷子,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伸手夹了。
事实证明,美食当前,别说是华玉秋抵抗不住诱惑,就连对吃食极为挑剔的吃货小竹子在第一眼看见这醉蟹的时候也忍不住垂涎几里,可想而知这醉蟹有多美味。
其实这醉蟹虽然掺和了酒,可吃起来酒的味道不浓,浅淡却透着酒的甜涩,委实可口。华玉秋以为酒味不浓就是酒不多,可他错了。
为了不掩盖蟹的鲜美,又有酒香,用来做这道醉蟹的酒正是名扬天下的一家苏州酒馆里产的酒,名为白珩。此酒不浓不烈,甘醇可口,却后劲极大,唐小虎他爹经商一世,应酬无数,自诩千杯不醉,最喜欢这白珩酒。然而这酒,他只能喝半瓯,半瓯已是醉得一塌糊涂。
华玉秋对酒说不上喜爱,必要时便喝,想喝时便喝,后来秋香再三叮嘱他不许喝酒,他也毫无所谓地应下了,接下来的日子真是没有饮过半口。所以说,他的酒量是浅得不能再浅。
他刚吃了一个块蟹膏,又夹起第二块,隔壁就传来了声音。
“秋香,我真心喜欢你,你又岂非不知?为何你非要如此冷淡,拒我于千里?”
王雅微可能苦闷到不能再苦闷,终于上演了一场苦情戏,声音极其苦涩。
“王公子又何必如此?秋香只是一介奴仆,而你是杭州大名鼎鼎的才子,前途无可限量,将来定有更好的女子陪伴与你。”
秋香波澜不惊地说,可至于心里是不是真的毫无波澜,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华玉秋瞪眼,冷哼一声:“哼,登徒子!痴心妄想!别以为这等油腔滑调就能抢走我的秋香!”
唐小虎趁机啃了一块肥美的蟹肉,舔舔嘴巴,回味不停。
王雅微失笑一声,有些自嘲的意味:“秋香,自三年前你随出嫁的姨娘归宁,我与你初次相见,我便钟情于你。三年过去,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不肯相信我。”
秋香可能被吓到了,一时没能回上话。
华玉秋不管三七二十一,痛骂一番:“岂有此理,居然三年前就开始觊觎我的好妹妹了!那时候秋香只有十三岁,这等禽兽!”
“秋香,我王雅微对天起誓……春闱之时,我定要在三甲之内,然后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否则天打雷劈。”
王雅微有些激动,声音拔高了一个调。
他的话刚落下,同时响起了砰砰两声。一个是杯盏掉了,一个是筷子掉了。前者当然是被疯狂追求的秋香,后者自然是护妹成痴的秋公子。
若有女子听见如此一个样貌好,家世好,人品好,前途好的四好青年这么铁血淋漓地上天起誓,她一定会感动得梨花带雨声声泣,毫无犹豫地与他定下终身诺。
这下子,秋香如果再能拒绝王雅微,那唐小虎就真真佩服她了。
然而秋香还没给出个回答,一个低喝声就响起。
“我不准!”
说话的人不是谁,正是华玉秋。眼看着华玉秋突然起身,疾步向外面走去,唐小虎就知坏事了,连忙拉住华玉秋,叫道:“秋公子,莫要冲动!王公子连这样的毒誓都发了,肯定对秋香姐一片情深,这样的好男子实在不可多得啊。”
华玉秋猛然敛住脚步,莫名蕴了怒气,一把挥开唐小虎的手,回头冷冷地看着唐小虎。
“你懂什么?王雅微是杭州第一才子,他的文略不是虚的。太师曾说过,他只要考就必能高中。他高中了肯定入仕,我绝对不准秋香嫁给为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