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使轻功,不靠内力,他只能凭体力。他一路快步疾走,脚步生风,走了许久都不见喘口气,委实厉害。
“还难受吗?”
唐小虎一边劲走一边问。
然而华玉秋却没了声息。唐小虎大惊,回头一看,只见他伏在自己的肩上,双目阖上,脸容一片祥和,并未见什么痛楚,呼吸绵长低沉,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唐小虎松了一口气,缓下了脚步慢慢走。一直疾走的腿肌肉紧绷,如今一松下来,唐小虎只觉得自个儿腿肚子抽疼,疼得他几乎要一个跟头摔下去。
他跺了跺脚,酸疼得龇牙咧嘴,蹒跚地走了十多步才缓过来,步伐逐渐平稳起来。彼时,他们正好来到了市上。
怕吵闹声吵醒华玉秋,唐小虎特地走偏路,沿着小胡同一直走。
屋子的灯笼明亮照人,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大街上的繁华闹声穿过曲折的小巷,仍是能隐隐约约地听见。
秋风凉凉,吹散了夜云,秋月皎洁柔和,银辉纯粹闪亮,散落下来莫名带了点清冷,如同背上这人雪白得纤尘不染的衣。
听着远处的繁华闹声,看着前方的路,眼前蒙上了一层明亮却不刺眼的暖光。
华灯初上。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背上。
唐小虎突然有感而发,说了一句连他自个儿在日后想起都觉得腻歪煽情得让人呕吐恶寒的话来:
若能与你这般一起走在这般安宁祥和的路上,一直走到老,背你一辈子又何妨?
回到华府门口,唐小虎惊讶地发现一个人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一脸担忧,紫霞般的衣袂在凉风习习中吹拂起来,此人正是秋香。
秋香也看见了唐小虎,但让她为之一震的是伏在他背上的华玉秋。她连忙走过来,吃惊地问:“我哥哥怎么了?”
唐小虎有些难以启齿,抿唇道:“他喝醉了。”
秋香突然转成了惊怒,横起两道眉,道:“喝醉了?你怎么可以让他喝酒?”话罢,她烦恼地吸了口气,再道,“先别说了,我们快回浮水阁。”
唐小虎不明白秋香会生气,他是事先不知道华玉秋的酒量如此浅,但秋香怪他放纵华玉秋喝得昏昏然可以,但她的话却是在责怪他让华玉秋喝酒?
秋香不让华玉秋喝酒?
把华玉秋放到床上,唐小虎看着秋香细心照料,试探地问道:“秋香姐,方才是等我们?”
秋香顿了顿,并未停下手头的动作,道:“哥哥除了出远门外,从未试过夜晚归府。我见他这么晚也未归来,心中焦急,就出来门口等了。”
见华玉秋的外衣脱下,盖好被褥,秋香再喂了他一碗解酒汤,这才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唐小虎刚随着她一起走出房间,看她关上房门后,她突然将他拉到一个角落,脸色淡漠,低声问:“我哥哥……醉了,可有做了什么奇怪的言行?”
奇怪的言行……
唐小虎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感觉那股邪火又烧起来了,小心肝砰砰地跳,却不好意思对着秋香说他哥哥这般撩拨人的言行举动,只得含糊道:“有是有些。”
秋香一咬唇,瞪着他:“他衣衫微乱,衣襟敞开,是你弄的?”
这下子唐小虎就冤了。
连忙摇头:“不是,不是的。秋公子喝醉之后说热,迷迷糊糊时扯开的。”
秋香一脸质疑地看着他,唐小虎也一脸忠肝义胆地回望她。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唐小虎一直坚信这道理,虽然他好几次都动了邪念。
就这样对峙了一炷香时间,秋香率先软了下来,叹息一口气颇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华安,我这次姑且相信你一回。但我先跟你说一声,以后不要再让秋公子沾半点酒,而且今晚的事……你必须守口如瓶,不然休想继续待在华府。”
唐小虎一脸坚贞,使劲点头。
这厢协议完成,秋香再进了一次房照料,然后才回凌华苑歇息了。唐小虎趁她走之后溜进房间里,摸黑走到华玉秋的床边坐下。
光华透过窗户洒落下来,铺落在地上,映亮了华玉秋宁和的睡脸。
唐小虎伸出手指,轻轻地,柔柔地,沿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轮廓,一一抚过,双目专注,似乎在看一件宝贵的稀世珍品。
直到月上中天,唐小虎才悄然离开。
刚使了轻功一路掠回自个儿下人房的屋顶,然后跳落在小院子里的地上时,不远处的前方却响起咚地一声——
一个巨大的物体突然从天而降,掉落在地上,而后就直挺挺地躺着。
唐小虎大吃一惊,跑过去一看,只见这物体是一个人,一身宝蓝色劲装,佩剑挽在腰间显得英气飒爽,双腿笔直有力,青丝用青玉簪绾起成束在脑后,几缕额发垂落在颊边,脸容俊美。
此人不是谁,正是秦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