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那碟西湖醋鱼随着他剧烈的挣扎动作而险些甩出来,心里也急了,瞅见石榴红了的耳根子,于是啥都没想就直接上口了。
石榴整个人僵住。
小竹子像只小狗,咬住了石榴的耳根子。
于是下一刻,整碟西湖醋鱼就往小竹子身上扑去。啪地一声,灰蓝色的家丁服就占了一大块酱料,鱼头顺着酱汁缓缓滑落,然后掉在地上。
小竹子傻掉了。
石榴扑哧扑哧地气得直喘气。
小竹子是爱吃不错,经常啃得满嘴是油什么姿态也没有,不过出其意料的是他很爱干净清洁。衣裳上沾了又酸又甜又油腻的酱汁 ,他看着就觉得浑身不爽,于是立即伸手去解了家丁服,露出里面一件锦缎丝织夹袄,清丽的湖水蓝居然也沾上了浅浅的颜色。
眼看着他连那件夹袄也要脱下来,石榴急忙制住他的手,喝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
小竹子刹那间就傻眼了。
男女授受不亲?
他是男的,他也是男的啊……
原来石榴真的还在战战兢兢地把他当女人看!委实不可思议!
看着红着耳根子却一脸正经的石榴,小竹子不由得在心里蹦出一句:怎的这么可爱?
他不由得嘿嘿一笑,放开了手,笑道:“不脱不脱,咱们清清白白。”搂搂抱抱又亲又咬,还能清白个啥?亏石榴到了现在还能满心想着男女有别这回事儿。
石榴撇开眼不看他,重新坐下来,不满地嘟嚷了一句:“谁叫你突然咬我,活该。几岁人了,居然还咬人,小狗一只。”
他一脸不自然,侧着头,将鬓边的头发撩后一点遮住刚刚被咬的耳朵。
小竹子不怀好意地邪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来,道:“你有没有想过娶妻生子呢?有娇妻在怀,儿女成群,迟些还可以含饴弄孙……”
“这个倒是没有想过太多。”石榴沉吟片刻,道,“小时候我被爹娘当着女孩子养,别说娶妻生子,周围的人只会跟我说相夫教子,说着说着居然连我爹也一个劲儿地叫我嫁人死也不要选读书人。”
说着,他还一脸懊恼。
小竹子被他逗笑,活像只狡诈的狐狸,突然凑到石榴面前,眯着眼睛笑道:“那我呢?”
石榴看着他一下子傻了。
他舔舔嘴唇,道:“你瞧瞧我也算是美人吧,你要不要娶我过门?”说着,他还忒厚脸皮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屁屁,“人家都说屁股大好生养,我觉得自个儿的也挺大,肯定能帮你生下一堆奶娃娃。”
石榴愣愣地瞧了瞧他的屁股,然后又盯着他的脸看,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小竹子得意,不知好歹地再凑近,邪笑:“怎样,你就娶了奴家呗。”
且不说小竹子这么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说出此番话来有多令人汗颜,单单是他那一副搔首弄姿的模样就让人有种想要抽死的感觉。
石榴被吓倒了,一把将他推开八千里远,狠狠地凶道:“吵死了,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娶你的!我才不会娶一个比我还要高还要大力的女子咧!”
他说这一番话的模样,还颇嫌弃,还颇认真。
被狠狠拒绝的小竹子听了却忍不住笑得捧腹,扶着桌子站不直腰。
石榴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火气莫名噌噌地冒,狠狠地瞪着他,恶道:“而且我与你一点夫妻相也没有!哪家会有夫君做菜给妻子吃的?这完全颠倒了罢!”
说完这句,石榴就心虚了一下下。
在他家,似乎就是这样的。
小竹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着他,心里却在说:所以你只适合嫁人为妻啊。至于谁的妻……大概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他正在自个儿打着小算盘,却不知道石榴看着他一身华贵非凡的锦缎丝织夹袄暗暗出神。
现在唐小虎颇为得意,得意得快要飞上天去,虽然已身中无数记眼刀。太师唤华玉秋过去,原来是到庭院里尝一尝太师从京城带回来的黄竹白毫,顺便聊聊天谈谈心。
当然,伴同的还有作为贵客的兴献王和承言风。
承言风还是老样子,一脸淡漠,面无表情地愣坐在那里。兴献王倒显得兴致颇高,与华太师相谈也甚欢。果然是在官场混多了的人,怎样都聊得来,这就是所谓的气味相投么?
华玉秋入座的时候,兴献王和华太师聊得正欢,兴献王看见华玉秋的时候嘴边的笑突然就僵了,脸色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华玉秋尚未知觉,然而唐小虎却了然。
在华玉秋白皙的侧颈上,有一道浅淡的红色印记。那是什么?自然是唐小虎方才留下的痕迹,华玉秋没有自觉。华太师坐在华玉秋的右侧上方,自然是看不见他的左侧颈。
想必是兴献王看到了此处印记,才会露出这般表情吧。
想到这儿,唐小虎不由得心里偷笑起来。兴献王微微蹙眉,脸上还是微笑着,却不时瞥向唐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