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田甜站在站牌下等着开往医院的公交车,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槐树。
她走到槐树的旁边,靠在树干上,不知为什么,她打心眼里的喜欢那些奇形怪状的古树,尤其在夏季,古树宽大的轮廓长满墨绿色的树叶,极其富有生机,清爽而神秘。
她戴着耳机听音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喧嚣繁杂的城市在此刻显得格外缓慢。就像倒带重放的镜头,把时间无止境的拉长,她就处于那个渺小而真实的区间上,悠然自得。
夕阳把一切事物染上昏黄复古的格调,仿佛是一个久远到不能再久远的片段,每个人无悲无喜,似乎已经把冷热感觉留在了回忆的尽头。
今天的她把浓密的黑发箍了起来,露出洁白而精致的额头,眼睛失去焦点望着前方,视线一片模糊,她的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然后,轻巧地踏上刚停到身边的公交车。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的余光瞥见旁边似乎有一个人坐下,还有些清香的洗衣液的气味,她把头扭到那边,于是看到彭似泽灿若桃花的笑脸,他冲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好巧啊,嘿嘿。”
“嗯,”田甜又把头转到窗外,轻轻地道,“是挺巧。”只是等会,看你还能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她想。
“呃,窗外有什么美景吗?”彭似泽盯着窗外看了几秒钟,全部是树和树后面的高楼大厦。
“没有。”她及其简略地回答,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他,“你有笔吗?”
田甜突然主动说话,让他受宠若惊,“有啊!”边说着,边把书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拉开拉链,把笔拿出来递给田甜,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手里的包便瞬间脱离了掌控,被背后的几个男生抢去,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男生顺手把书包隔窗扔到马路上,然后,坏坏地挤眉弄眼。彭似泽一下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望着随抛物线远远遗落在后面的书包,愣愣地将近十秒钟。
刚好,公交车在半分钟后到站,彭似泽如箭头一般冲下了车,跑到书包跟前,慌忙地捡着散落在地板上的文具书本,一切都如同安排好的紧凑。
正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背后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彭似泽又一次地瞪大眼睛看着疾驰而来的摩托车,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死神就在身后,拖着自己的衣领往坟堆里拽。
那时的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摩托车,那种马达发动的剧烈声响,让他感觉脑子肿胀,他的瞳孔扩大,七窍几欲出血,柏油路灼烧地发烫。
而摩托车并未冲过来,而是在离他身体五公分的地方刹住了闸,彭似泽的全身被冷汗湿透。
他动了动食指,感觉还能被大脑控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突然发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而那摩托车上的男子嘲笑地看他一眼,又发动车子,径直往前开去。
他的视线顺着那男子,直到停滞在那个站在站牌下娇小的身影,她似乎在若有似无地冲他微笑,而那个摩托车在她跟前停下,载着她,绝尘而去。
彭似泽楞坐在地板上好久没有回过神……
医院里,她推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指尖触在冰凉的门把上,看着那个坐在凳子上的身影,硬生生地站了半天,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她不知道为何,眼中噙满了泪水,沉默在心底的情绪肆在此刻无忌惮地倾覆,如同翻滚的巨浪如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使她呼吸急促。
那个女人回过头对上她的目光,如三月的阳光般温暖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莫名的疏远,“小甜。”
三十多岁的女人,依旧这么年轻美貌,眼角只有些轻微的皱纹,皮肤白皙,保养很好,唇上涂着一层透明的唇蜜,淡淡地黑色眼影显得时尚不俗,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水晶簪箍住,一套黑色的职业装把她干练、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展现得酣畅淋漓,“你还是那么年轻。”田甜把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后,语气淡漠地说。
田太太把手背放在鼻翼下方,头往下低三十度,很有气质地轻笑,此刻,她原谅了女儿的冷淡与疏远,这女孩从小就要强,自己并没有怎么管教她,而她,也随心所欲,沉默地做一切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也自然也未做什么逾矩之事,对小澄的照顾也尽心尽力,无微不至,这也是最令她满意的,于是,她闪过女儿略带讥讽的话语,信手捏来一句,“最近学习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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