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相谈,来得虽突然,倒也不失时机。丘胤明从陆长卿口中得知,春霖山庄的大总管名叫叶伯珍,江西人,早年中过秀才,之后屡试不第,便以讼师为业。后来离开家乡到荆州府,专为商户间银钱纠纷打官司。由于其笔头利落,口才又好,慢慢声名远播,江湖上有头脸的犯了事,也会聘请他同衙门周旋消灾。到了四五十岁时,已挣下不小的家业。可数年前,这叶伯珍忽然关门闭户,不再接手任何诉讼生意了。后来才知道,他到春霖山庄做了大总管。人皆知,这江湖上的门户有两种,一种以武学传承为旨,或开宗立派,或家学流传,这等门户大多有田地产业,无论是租田还是开馆收徒,皆是正经营生。相比之下,另一种门户就不大见得光,有贩卖违禁货物图谋巨利的,有收人钱财**的,虽不干那明里杀人放火的勾当,但也有悖律法。可多得是这样的人在地面上称霸一方。这里头当然少不了和地方上的大小官府疏通脉络。春霖山庄成为后者中的翘楚,自然少不了叶大总管的功劳。
听陆长卿如此一形容,丘胤明心中明白,春霖山庄的内幕,这叶伯珍肯定全都知道。如今庄主急招他回来,定有要事给他去办,据日前夜间听到龙绍和狄泰丰谈话里的意思,恐怕会让他去查清巡抚的踪迹。眼下时间不多,容不得犹豫,不如来个出其不意,把叶伯珍抓回荆州去审问,说不定连张天仪的行迹也能找到。
二人不经意间竟聊了半个多时辰。临别时,陆长卿恭敬作揖道:“大人智勇双全,鄙人真心佩服。祝大人此行马到成功。”丘胤明道:“不敢当。陆兄,此去大洪山有些路途,为何不等明日再启程?”陆长卿道:“归心似箭。趁现在天气好,明日说不定又要下雨了。”即告辞。丘胤明心想,这家伙想是怕惹祸上身,便脚底抹油地去了,方才还说什么,愿效犬马之劳,实乃见风使舵的行家。
方送走陆长卿没多久,便有山庄管事来,说二庄主有请。丘胤明很是有些不安,几番斟酌,同陈百生和乔三二人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这才跟着管事一路出了庄园,远远看见,龙绍独自坐在湖边钓鱼。
听见丘胤明来了,龙绍并不起身,转头来随意道:“丘寨主,我一人垂钓甚是无趣,不如你我随便说说话。这两天都没见着你。”
丘胤明袖手浅笑道:“二庄主好自在啊。怎么无事想念起我来了?”龙绍见他只是立在几步远处,无奈起身来,作礼道:“寨主何必见外,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彼此了解一下。毕竟像寨主这样的人,少见得很。”丘胤明回礼道:“二庄主谬赞。”
湖上微风阵阵,岸边草木盛极,湿气冲人。丘胤明拎起吊杆,将上了饵的钩子远远抛入湖中,在另一张矮凳上坐了。二人中间摆了个小几,上有酒菜,盘子里装着的看似炙鸽子。龙绍给他斟了一杯酒,道:“请自便。山里的野鸡。”丘胤明接过杯子闻了一下,酸甜清淡,该是梅子酒,眼角瞥见龙绍给自己斟了半杯一饮而尽,方喝了一口,道:“二庄主,昨天我同大庄主说事,见他好似正为了什么烦恼。”龙绍道:“哦,寨主大概知道,荆州府的清流会一向同我们交好,最近得罪了西海盟,那张当家便避祸去了。那日师父摆宴时,师兄忽然接到荆州下属的信,说不久前新来的湖广巡抚也盯上了清流会。你知道,我们江湖上的人是不愿和官府牵扯上的。所以师兄他才会烦恼。”
龙绍言谈间悠然自若,比起朱庄主来果然厉害得多。丘胤明不动声色,眼观鱼线上的浮子,道:“我在荆州听说清流会的张当家和官府的交情不浅,怕什么巡抚。二庄主,我说得可有错?”龙绍微微笑道:“寨主在荆州时间不长,消息倒是蛮通。恕我直言,你师出如此名门,为何却在个毫无名气的山寨落脚,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何不到我山庄来,依我家师父对你的赏识,让你做个三庄主也未尝不可。”
丘胤明摇头笑道:“二庄主未免太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了。我并无意投靠任何人。”龙绍道:“是么,即使是西海盟,寨主也没兴趣?”丘胤明朝他看了一眼,道:“此话何意?”龙绍轻轻弹掉落在袖子上的飞虫,道:“寨主,我看你和西海盟关系非同一般啊。别以为人都看不见,你同西海盟的大小姐在大庭广众下眉来眼去。”
“二庄主怎生如此无聊。”丘胤明虽被他说得有一些尴尬,但丝毫不让步,脸色依旧道:“不错,我的确认得她。这和投靠西海盟有什么关系。再说,西海盟飞扬跋扈,谁人不敬而远之。”龙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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