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煜如此虔诚,视素媛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不招陈春待见了,怎么就混到了这步田地。想想自己真是够可怜的了,人生只有那么一丁点有价值的追求,为了那么一丁点追求,他一路走过来,是穿钉鞋,柱拐棍,却还一波三折。如今,稀里糊涂就成了这模样。眼前,这个升迁,那个调动,一片轰轰烈烈,可同自个儿一点不着边,毫无关系。还因一时冲动,捣腾那一摊子麻烦来。现在,他整个人只觉得没抓没落,摇摇欲坠,除了素媛,他再也找不着谁了,没有理由不放下身段有所祈求。
他盯着素媛,似近又远,说实话,这是个令他揪心的女孩。一眼望去,洁白无暇,娇好柔美,圆润丰腴,总觉有无限温柔,是个人见人爱的温柔之乡,可是,他内心发梗。是的,这是男人的通病,男人就是在这样一种矛盾的心态下同女人交往着,他无法抹去那一幕惨痛记忆。虽然如此,虽然他对这个女孩有讳忌,但是,此时此刻,他内心那种特殊的心理寄托,那种不是亲人却近乎亲人般的独特感觉,还是无法忽略,尤其,在这个非常时刻,他犹如放荡不羁的流浪儿难以为继时,自然而然想到了家,想到了母亲一样,打心眼里迸发一种温情来。
然而,素媛毕竟不是亲人,更不是母亲,他的温情,甚至讨好、献媚,决然不能够达到应有的效果。
“哟,哟,看你这话说的,还嫩娘们,怎么就没人瞧上,”素媛把那双娇柔的手平放在桌面上,盯着东方煜正襟危坐,“你就只管屁托吧,再怎么屁托,我还不知你那点德性嘛,投机取巧的货色,说不好听的话,我俩是一路货,大哥二哥,半斤八两,别绕圈子了,快说,跑了来干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东方煜并没有应了她的话很快说出什么来,他静静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尤物,不再去理会她的话茬。他内心十分清楚,别看她满不在乎,其实内心是忐忑的,是故作镇定,其背后,往往隐藏更深一层的焦虑。他知道,这时候说出自己的难处来,是傻瓜,是授人以柄,不是东方煜。
“哈哈,我呢,既没有话说,更没有屁放,就是想来瞧一瞧你,你若是这么说,那你可要吃亏了,”东方煜说着,故意作出返身的动作来,“若是不欢迎,还是知趣,别自讨没趣。”
“吃什么亏呀,若说吃亏受益之类的话,本姑娘没法活了。”素媛似乎一点不在乎,举手投足间,总是散发一种让男人迷浑的气息来,“你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快活,我知道,有人早就这么做了。”
“真的吗,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东方煜知道素媛含沙射影,他想到吃亏是福这句话,“不过,话不好说的,或许,那个人虽然曾经瞎了眼,但又复明了,也是不一定。”
“但愿吧,不过,很难,”素媛一边说,一这盯着眼前的东方煜,流露怪怪的表情来,“若是你呢,你能够做得到嘛,瞎了眼,又重新复明。”
“我呀,……”东方煜本能地思索着,“可我不会啊,我从来不曾失明。不过,不失明,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这个世界啊,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好,看得太清,反而是坏事。正因为过察,才混成这样。”
“‘这样’是哪样,不是挺好的嘛,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大秘书当着的,多惬意。”
“你真是这么看嘛?”东方煜来劲儿了。素媛平直的口吻,让他一时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喽,不这么看,应该怎么看,总没有理由无缘无故把你看扃喽。”
“可我总觉得自己混得太那个了,简直一无是处,”东方煜垂下头来,“没有……”
“那是因为你的心气太高,”素媛没等他把话说完,抢先打断,“正因此,不记得别人的好,不知感恩。”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东方煜内心一惊,懂得素媛这话是有所指的。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我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居然知道了。”素媛说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真不知道,你还有先见之明呢!”
东方煜哪能不知道呢,这的确是他的疏忽,可以肯定地说,结束编志能留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素媛。而他,春风得意,竟然忘乎所以,一度以为,这一切理所当然,实至名归。虽然,他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究竟,不知素媛从中如何谋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但他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来。他知道,陈春是他人生中的贵人,因为陈春,才有了今天的人生道路,因为陈春,才有了今天这个位置。同样,素媛是在这个过程中辅助他的人,起到了关键的润滑剂作用,素媛同陈春一样,都是他人生中的贵人。只是,之后,他没有恰到好处地把握好这两个贵人。他被男女之情所迷惑,是醋劲儿左右了他的神志,因此,他一直瞧不起这个女孩,甚至鄙视这个女孩,认为这个女孩同陈春不清不楚,是令人唾弃的。他一个七尺男儿,还用得上一个弱女子在身旁指手画脚,靠一个弱女子闯荡江湖,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太肤浅,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在现今这个多元社会里,什么想像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要符合人性的事务,一切都是可能的。眼前的难堪,就是失去贵人的报应。
“什么都别说了,什么都不怪,只怪我愚锐,是木鱼脑袋,话不在多,一切的一切,都在我心中。”东方煜摇了摇手,然后,把手放在胸前,“我会铭记。”
“哼,你会铭记在心,”素媛不屑,“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