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凤姐拦住了兰儿说:“自梳女子可不是随便自称的,得申请入会。同意后,还得举行宣誓仪式,才可以当自梳女子。”“那我就申请入会,宣誓吧。”兰儿热血沸腾,不假思索地说。
“千万别开玩笑。”凤姐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我们如何就当上了与尼庵姑子无异的自梳女吗?”“如何?”兰儿问。“唉--”凤姐长叹一声,道:“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但我敢断言,以你土司府五小姐的地位,喝了这么多年的墨水的身份,这自梳女你万万当不了。”“肯定?”兰儿问。“肯定!”凤姐斩钉截铁地回答。“尼庵年轻姑子、庙里和尚都有受不了那清规戒律而还俗的……”“世事难料,谁也说不清自己今后会如何!”兰儿长叹一口气说。
正说着,一声汽笛长鸣。凤姐站起来,说:“姐妹们,快吃吧,马上要接班了。”女工们把碗一推,纷纷站起来。兰儿也把碗一推,跟着站了起来。凤姐说:“我们是去上班,又不是去玩,你慢慢吃吧。哎,老板娘,结账。兰花妹儿这碗一起结。”兰儿捧起碗,吸吸溜溜用匙勺舀了几大口,丢下碗,用衣袖一抹嘴,说了声“谢谢”,便一颠一颠追出了小店。
小店门口铺着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连着青石板路。青石板路一直通向了具有沱江古朴、浓郁风情的吊脚木楼街西的清水缫丝厂。女工们高高的木屐“橐橐”地敲打在青石板上,没谁指挥,却一齐发力,“橐橐”声整齐划一,响成一片。这煞是动听的“橐橐”声令兰儿半天合一拢嘴。她惊叹道:“真是动听的一道音韵!”兰儿惊叹罢,也不管凤姐乐不乐意,脱下自己的圆口布鞋,捉住凤姐就和她换鞋。凤姐的木屐鞋跟有六七公分高。兰儿刚穿上,双手大张,手腕翘起,一条黄蜂腰左右摇摆,如走钢丝,好一阵子,才走平稳。一走平衡,兰儿就急不可待地跺脚跟,跺得最响、最有力。兰儿和越走越多的乌衣女郎们混在一起。她那身白衣蓝裙学生装成了漆黑中的一点白,非常的耀眼。
嘉武骑着一匹枣红高头大马,往县里赶,他在乌衣女郎中一眼发现了兰儿,大吃一惊,接着忍俊不禁。他跳下马,走到兰儿跟前,对兰儿说:“哟嗬,凭空长高了半个头!说,去哪里偷来的木屐?”“二哥,你这就是冤枉小妹了吧,”兰儿娇嗔道:“人家是跟凤姐换的,待会还得换回去呢。”凤姐跟过来说:“兰儿,你喜欢就穿去吧,我厂里还有。你的布鞋等下洗了,我给你送回去。”兰儿急忙说:“哎哎,别呀,布鞋给你了。我们算交换。”凤姐“咯咯”一笑:“交换不了。半个脚后跟露在外面呢,你看。”凤姐抬起脚,大家一看,果然如此,就都笑起来。嘉武说:“兰儿捡便宜了。”兰儿说:“今天还赚了一碗汤圆。”
“如此说来,中午我们请老板的妹妹吃饭,凤姐得陪喽。”陈玉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道:“也算我们替兰儿答谢凤姐吧。”“如此一来,岂不是我最终捡了便宜?”凤姐“咯咯”地笑着说。嘉武说:“一顿饭能花多少银毫?玉昆,中午好好招待她们。”嘉武说罢,跨上马,“驾”一声,扬鞭而去。兰儿急得一个趔趄,说:“二哥,你去哪?”“找苗专员去。”话音刚落,几乎就没踪影。这个二哥,好没道理,也不及妹妹自在不自在,就叫一个陌生男子陪着吃饭。话说回来,陈先生岂能还算陌生人?兰儿不知怎么了,心又咚咚跳。心想,这个陈先生是不是好人,不多接触如何知道?随他去吧。只是戴老师那儿得告知一声,别再准备她的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