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待王取靠近自己,迎上他的眸子,眼波如水似风。
王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退了半步侧头说:“总之这事不会有人再提,陆秉烛也好,邝贵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些许事情便拉个女人来说项,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再说这话定是邝家传出来的,他们见摊了事,既想撇清关系定然要编排出一些你的不是来,这才散播谣言。我已命人警告了邝家,他们再不敢了,若是有人再敢这般说道你,我便将人抓了摆到你面前,脱光了打板子。”
关碧儿被王取的话逗笑了,微微动容微低了头,将身子不着痕迹靠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夹杂着陌生男人的气息。
想了许久的话,关碧儿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声音说:“王大人,若您能助着我关家过了这难关,小女子愿一辈子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听多了关碧儿的感谢话,王取习惯性地连连摆手,刚要开口却意识到什么,忽地对上关碧儿的眼睛,整个人呆住。王取一句话都说不出,喉咙微微蠕动,眼神既想躲闪又不忍离开,见关碧儿也有一丝羞色,便知她说的是何意了。
王取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侧头说道:“关小姐莫客气,你将在下祖传玉佩找还,这是在下报恩,是该当的。”
“那玉佩,此后再见时,我瞧见您并不在意它。王大人,您帮了关家,这才是小女子该当的。”关碧儿是个牛脾气,既然做好准备要接受王取的襄助,便要回报些什么。不声不响用了人家,还不必报恩,这自是人人想的,但关碧儿不是这种人,受之有愧她会心里不安的。
王取无话,紧张地转过身去,面冲着亭子里头,看着满墙的爬山虎已经长到了亭子里,藏在袖筒里的手微微发抖。
见王取不语,关碧儿忽地想到自己再不是身家清白的官家小姐,只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了。内侍也并非人人都要将就的,凭王取如今的地位,莫说自己一个家道败落的低品级官家女子,便是高官家,也有肯用女儿来换西厂的权势的。“小女子逾越了,小女子是个不祥之人,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不能接受大人的襄助。”说完眼眶一红转身欲走。
王取正心神不宁,猛地听到关碧儿带了哭腔的声音,回身看到她急急欲走,没多想便伸手拉住关碧儿腕子,稍加用力便将其拉到自己身前。关碧儿满脸泪痕,微低了头抬眼看着自己,王取觉得心都碎了,沙哑着声音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没人能配得上你。”
关碧儿哭着说:“我是个不祥之人,同我有婚约的男人都没好下场,陆公子如此,邝家公子也是如此,我明白了,我实在不配,我不能害了你,我不能再害人了。”
“不可这般说!你是最好的女子,你一定会过上最舒心的日子!”王取情绪激动,仍旧紧紧攥着关碧儿的腕子。
“不可能了,我这般名声,不可能了。无论父母能否平安回家,我都不会再想自己的事。若是大人叫我报恩,我便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您,若是大人不需报恩,我便此生常伴青灯古佛,为父母为恩人吃长斋求福。”关碧儿说得坚定,她是真的对男人失望了,与其再被伤害,不如自己缩在一处舔舐伤口。
她觉得,即便此生还有婚事,那也是为了其他,比如报恩,而绝非男女之情了。
王取紧皱眉头,心碎欲裂,低吼道:“不可,不可,你还要同别个官家小姐一般,做当家主母,孝顺公婆执掌庶务,夫唱妇随教养子女,含饴弄孙供养祠堂,你不可出家!”
关碧儿瞧得见王取眼里的情意,也乐意感受这份情谊,既然不再奢望男女之情,便将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为恩情,只此一生。
看着关碧儿眼含热泪,漠然摇头,王取忽地揪心一般地痛,松了手失魂落魄地转身,眼前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语无伦次说道:“你晓得,我不是个全人,我只想你同别个小姐一般,过她们那样子的日子,琴瑟和鸣教养子嗣,我不想你过得憋屈。”
关碧儿忽地一阵心痛,向前一步。“我晓得,我也细细想过,你是个好人,好人该有人照顾,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我既受了你的大恩,该当回报,这是我自己乐意的,我也不觉得苦。做当家主母固然风光,享祠堂香火亦可安然,但却难遇一心为自己的人。”关碧儿说着,伸出手,顺着袖口轻轻划进去,触到王取的指尖。两人皆一愣,随即轻轻搭上。
关碧儿只觉得王取的手上全是汗,涩湿黏腻,还微微发抖。自己也好不过哪里去,虽说是个爽朗人,但这般同男子接触还是头遭,忽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委屈说道:“小女子,绝非□。”
王取猛地回头,瞧见关碧儿眼里的湿润,不忍道:“我晓得,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女子,没人能配得上你,我自然更是不敢觊觎,你我间云泥之别,我只不过是条阉狗!”
王取情绪失控,眼泪夺眶而出,只恨不得将自己碾碎,恨自己是这般人。如若能回到从前,若不是自己孩童之时懵懂无知,定不会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