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徐婶!”仆人高唤了一声,“我明白徐婶忧思在怀,可话不可乱说。”
“齐越,咋回来了?”徐婶扭头,泪眼朦胧地问道。
“老爷命我召你过去问话,方才我在院中连喊几声无人应,又闻得徐婶张口闭口腌臜事······待会儿到了老爷跟前,万不可这般口无遮拦。”齐越上前扶起徐婶,看了床上昏睡的徐管家一眼,叹了口气,“若是惹怒了老爷,管家大人的病······哎,就当为了管家大人,婶子亦当谨慎。”
“我明白的”,徐婶抹着眼泪,哽咽道。
一路上,齐越嘱咐几句,便到了抱阳轩外。
“婶子可要牢记,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言罢,齐越抽了她手中的白布巾,点点头,“进去吧。”
“嗯!”
徐婶战战兢兢地立于门边,指节掐得发白,说话也磕磕巴巴,“昨夜亥时,老婆子正······奴婢正睡着,老头子······夫君仍坐在屋内望了灯烛发愣,不肯就寝,迷迷糊糊间听得老头子一声大叫,接着拔地蹿起,飞奔出门,我放心不下,匆忙披了件衣裳跟上,就见······”,往下,按着昨夜情形如实道来,自然免去了丢弃死婴一节,只说空手入空手出,在东院呆了一刻钟不知做了些什么。
狄应目光如刃,紧盯着徐婶面庞,见其怯懦不似假,悲怀亦如真,话语之中本就真真假假,徐婶也有些底气,便没瞧出什么,待她言毕,静默半晌,又问,“其间管家可说了什么······”
徐婶凝神仔细思索,挑了句无关大碍的话,“昏倒前······倒是说了句什么······正午时分,烈阳曝晒,就是这句,老婆子记得清楚。”
狄应垂眼,又是沉默。
眼见着到了朝参的时辰,象牙笏,笏囊,马匹,往日都是徐管家提早备好,不必另行吩咐,几年来从无更改。
狄应抬头,望了望檐下悬挂的铜壶滴漏,“先回去,稍待府医便会前去诊治,若生异变,等我下朝后再来禀报。”
“是”,徐婶喏喏退下。
中门处,梳了双平髻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碧色襦裙,贴门后站着,小心翼翼露出半只眼,觑得狄应跨马飞上,身后仍旧跟了四名僮仆,越过府门,哒哒的踏马声渐渐消失于街市,一扭头,两条细腿交错成影,朝云水居跑去。
“夫人······老爷······”,小丫头捂着心口半弯了腰,气喘吁吁地闯入正堂。
“嘘——”,一浓眉阔腮的女子面带厉色,冷目一瞟,见小丫头尚算识趣,立马低眉垂眼,躬身以待,方才嘴角含笑地转头凝望着长案前执笔作画的美人儿。
此美人长眉细眼,柔柔弱质,嫩藕白的手指此时正捏了一柄胎毛笔,蘸墨,点笔,描画,举手投足,无一处不精致不飘逸,如风如云,恍恍然好似仙子临世。
相貌虽称不得极好,可挑眉颦笑间自有一股世所罕见的风韵,令人流连侧目。
唇瓣略勾,搁笔于白玉笔枕,稍稍退开,一幅湖光夜荷图跃然纸上。
月色缥缈,湖水清透,碧水中央,白莲盈盈而立,粉苞坠露,青荷滚珠,画风清淡,画工精雕细琢,且意境深远,当世难寻。
“夫人下笔如神,着实不凡。”,那相貌板正的女子不禁连声赞叹,又侧身往小厢一指,与有荣焉道,“那屋里任意一幅流传出去,足令世上那些个沽名钓誉自视清高的文人名士们奉为圣物,每日瞻仰仿效,也学不得一二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