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入宫复旨,太医不得已将挂在腰间的符牌取下交予守宫侍卫察看。
“不必了,李公公之前交代过,您进去就是了。”
一眨眼的工夫,车夫晃了晃神,看到侍卫手中熠熠生光的那杆银头长枪,不由得浑身一抖,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好险——”,车夫抹了把额头,兀自摇了摇脑袋,转身跳上车辕,朝另一处宫门哒哒而去。
众人口中遭人迫害的狄应此时正僵坐在尤良屋中,已逾半个时辰,自打进门,尤良便不吭不喘地面朝床壁侧卧,窗棂外不时飞来麻雀停憩,啾啾鸟鸣悦耳生动,若非有鸟儿相伴,室内几将凝滞的空气早逼走了狄应。
他动了动身子,年岁不留人,小半晌的光阴,便觉得后背发紧发疼,往昔沙场刻下的刀伤也一阵阵的灼痛,可他不肯离去,目光磁石般黏在起伏的锦被上,寂如死水深处有难以察觉的忐忑与失落。
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且不说尊荣与权位,他一个血肉中来去的七尺男儿,当真要跪在那女子面前,如贪生怕死的败军之将,涕泗横流苦苦哀求吗?
只为了一株此地稀少他国并不罕见的药草?
值得吗?
他翻来覆去地诘问自己,就算为了尤良,那也只是一株药草。
好,不论这些,他就算舍弃颜面与血性,效仿古法祛袍裸背,缚上几十根荆条,五体投地趴在公主府门外如野狗般哭咽求药,他敢以乌纱为注,那女子也不会心软半分,赐他一片枝叶。
他在陛下近臣面前重重立诺时,心中便早已知晓,此事注定死局,绝无半点回缓之机。
可他仍要去求,去跪,去承下那女子让常人悲忿欲死的羞辱。
这是他——一名忠义之臣一个护佑糟糠的夫君务必要做的,但不是为了尤良的性命,他深知此中意味。
狄应坐在凳子上,想的越多,胸中越发憋闷,甚而有一股绝望的****袭上眼眶。
“夫人睡着了——”,秦妈妈不知何时进来的,抻着脑袋往床内看,悄声说道。
狄应迅雷般侧过头,定了定,抬脚便走,“既然睡了,就莫扰她了。”
“哎——”,秦妈妈无故跟了出屋,紧随狄应身后。
离门远些了,狄应方回过头来,蹙眉问道,“你有何事禀告?”
“老奴并无······”,秦妈妈畏惧地缩拢肩膀,嗫嚅道,“老爷可明白,纵然夫人冷面以待,但老爷在时,才会安心入梦。”
狄应背在身后的手掌,指尖微微颤抖,面色愈发沉凝,迟滞片刻,说道,“嗯,好生侍奉夫人。”
越过中门,家丁小跑来报,“老爷,赵柳二士来见,正于书房候着。”
狄应心头突地一跳,胸中莫名发慌,如有恶兆临门。
一个时辰后,两人并肩跨过安阁的半尺门槛,一文一武,衣着黑白分明,俱是一般的神色萎靡,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