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四十三章 再见

    当泽田空将莉莉丝送入病房的时候,他看到了泽田家光和里包恩。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

    “……”

    两父子一时间竟相对无言。

    良久,泽田家光才道：“阿纲……”

    泽田空则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刹那间,尴尬再次弥漫在空气里。

    虽然泽田空已经知道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但要一下子与泽田家光父子俩“哥俩好”实在不现实。要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泽田纲吉也会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而生闷气,更别说像如今的泽田空与泽田家光的情况了。

    “送到房里的人是谁？”打破沉默的是里包恩。

    “啊……嗯……”泽田空回过神来，答道，“是莉莉丝……莉莉丝与镜月之间出了点事……”

    “莉莉丝？镜月？”家光没有想到被送来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泽田家光并不在意自己的孩子拥有前世的记忆,但奈何两位少女自觉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让他一颗慈父之心越发消弭,反倒是多年未见的泽田空更能唤起他作为父亲的感觉。但无论如何,忽然听闻莉莉丝的情况，泽田家光还是担心的。

    “是的。不过莉莉丝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泽田空回答。早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如何简单自我治疗，因此在将莉莉丝带来的路上已经检查过她身上的伤势。

    “有点麻烦的是她脸上的伤。”不知道是什么人，竟如此蹂/躏一个花季少女的脸。莉莉丝的脸仿佛遭遇过什么东西的狠狠撞击。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泽田家光轻舒了一口气，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

    在谈完关于莉莉丝的伤势之后，门廊外再度陷入了沉默。

    里包恩看了看这两父子，小小的、可爱的脸庞上露出了大人的无奈的表情，然后转身悄悄离开。

    ——现在，应该是父子时间。他这个做家庭教师的，还是先行离开，让他们父子好好相互交流才是。

    里包恩的离开并没有使得空气里的尴尬消失，反而让两人越发坐立不安。

    他们心头都积压着一些话，然而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说。

    “阿纲……”家光将自己儿子的名字反复念叨，直念得泽田空耳朵发痒，然后一咬牙，深深的一个鞠躬，“对不起！！”

    泽田空怔住。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见到“父亲”的，也曾经想过父子俩相见的场景会是如何，但是……

    只见男子浑身颤抖着，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啪嗒……”

    泽田空被这个声音所吸引，视线转到地上。泽田家光身前的地上，落下一颗水珠，水珠坠落地面，四溅开来。

    泽田空心里有些慌乱。他其实从未憎恨过自己的父亲，他只是有过不解、有过不甘，却不曾憎恨。然而他却无法开口。

    叫“爸爸”？他根本无法吐出这个字眼……

    他甚至连“我不恨你”“没关系”都无法说出口——不，现在的泽田空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而他的身体，也忽然就变成了缺油的机器人，僵直着立在那里。

    两人僵持了良久。

    泽田空才挣脱身体里那无形的束缚，干涩地开了口：“不……不必……里包恩说过……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别这样……”

    “……”然而无论泽田空怎么挣扎，那个称呼，最终还是吐不出来。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

    ——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难看的表情了吧。

    男人的脸上涕泗横流，脸皱成一团，几乎连五官都有些变形。

    完全没有那些家庭里父亲的威严——更别说“彭格列年轻的狮子”的强势感。

    ——但也没有比这个表情更能体现一名父亲终于找到孩子的感受了。

    谁能在这个时候，还在意自己的形象？

    泽田空沉默着走上前去，从口袋里翻出手帕，递上。

    “……阿纲……”男人怔怔地看着少年，下一刻，少年的脑袋狠狠地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喂！喂……”泽田空被父亲抱在怀里的第一瞬间，身体就想要弹跳开来——然而却挣不开对方的束缚，他下意识地、不满地叫出了声，但在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情况后，又渐渐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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