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邈向庞夫人微微摇摇头,身边没有护卫的人,还是少暴露身份为妙。曹将军夫人的身份,有时候带来的压根不会是便利与较好的待遇,而是杀身之祸。
客栈出来的人像是一群鸭子似的,被官兵们赶到衙门,零零散散的待在庭院里,带刀的官兵站在四周,虎视眈眈,如同这些人已经被定罪了一般。有人连声抱怨,有人焦头烂额,好半天没有一个人能够出来主持局面,将客栈的一干人等晾在那儿。
等的时间久了,日头也颇为毒辣让人受不了,有几个客人大声怒骂,试图冲过官兵的包围去找当官的理论。官兵们没得到指示,又不敢随便放人伤人,只好与几个刁民互相拉扯,场面混乱不堪。
“真是奇怪了。”薛晋夷和庞邈一家站在人少的角落里,看着争吵的几个人,摸着下巴思考着,“这副严防死守的架势,看来事情不简单啊。你说呢?”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庞邈。
庞邈心里有想法,但不准备和薛晋夷说,口头上只说:“我哪里懂得这些。”
薛晋夷笑了笑,向旁边的官兵打听消息,庞邈留心他们的对话。
几番言语之后,客栈内的歹人和刀疤脸果然脱不了关系,都是参与谋害县令的同伙。
“可是这种生怕有落网之鱼的架势……”薛晋夷慢吞吞的走回到庞邈身边,“着实不像是只追捕凶手这么简单啊?”他话音刚落,门口那边传来几声惨叫,惊得庭院内众人纷纷望过去——原来是先前和官兵们发生口角的几个百姓都被打翻在地,四五个衙役打扮的人手里举着杀威棒,不由分说的往那些人身上打。
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看不下去上前阻拦,被一起揪在地上打。
反正手上力道注意些,打不死人又能让这些家伙闭嘴,官兵和衙役们也不在乎其它的了。
这样的举动引起更多人的不满,纷纷携手指责官兵和衙役们为虎作伥、毫无人性,年轻气盛的官兵听不得讥嘲的话,抓了人就要打,众人又是一阵咒骂哄闹,场面顿时混乱不堪,甚至有衙役举着棍子,满院子的追人。
锦绣和车夫挡在庞夫人身前,怕老人家收到惊吓或被误伤。薛晋夷似是不经意的上前一步,将庞邈护在身后。
庞邈抬头看着薛晋夷的后背,有些无奈。
这个人有时候做事看着不错又有能耐,但压根就不注重礼教,也不顾及他人感受,真叫人不知道他是好心办坏事,还是故意为之。
混乱持续了甚久,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官吏出面主持局面,假惺惺的安慰几个被打伤的百姓,又叫人赶紧的把大夫还过来看伤,接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打人的几个官兵和衙役狠狠的责骂了一顿并且扣了俸禄,这才稍微平息众怒。
之后,几名小吏搬来桌椅,请在场的百姓们有秩序的排好队伍,记录每一个人的姓名、家住何方、与同伴是什么关系等等。
登记过后,人都还不能走,据说名单要等刺史亲自过目才行。
这一次出面的官吏还算有心,让百姓们都聚集在廊下的阴凉处等候。
这时,前面的院落响起混乱的脚步和说话声,似乎有人情绪激动的在咒骂些什么,又有别的人更大声的喝止。片刻功夫,这些吵吵嚷嚷的人走进庞邈他们所在的院落,正是客栈中被围剿的那些歹人。
“你们都给我放老实点!”先前客栈门口的绿衣官员不客气的朝其中一个汉子的膝盖上踹一脚。
那汉子冷哼一声,身形巍然不动。
绿衣官员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指着院落当中,“让他们都跪在那里,等候刺史发落!”
官兵们得了命令,脚上不分轻重的踹几名歹人的膝盖。纵然力气再大、身体再好的人,受了伤加之身上被绑缚的结结实实,也撑不了多久,先后跪倒在地,分别有两三个官兵压住肩膀,让他们再难起身。
毫无遮挡的院落中央,黑色鹅卵石铺砌的地面被太阳照得滚烫,加上表面凸凹不平,跪着定然十分难受。但几名歹人都挺直了腰板,恨恨的瞪着天空。
“这个人……”庞邈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其中一名歹人,觉得有点眼熟。
“你不会是认识他吧?”薛晋夷耳朵尖,听到了庞邈的自言自语,跟着一起盯着那个人看。
被两道视线紧紧的粘着,那名歹人觉察到了,四下里张望一圈,狠狠的瞪一眼庞邈和薛晋夷,仿佛在他的眼里这两个人和他口中的贪官污吏是一丘之貉。
薛晋夷不为所动,反而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看,“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容貌与通缉画像上的那人有些许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