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近来是否乔迁了新居?”
“是啊!”小伙的神情一瞬间亮得怕人,“我家从城北搬到了城南的独院,先生您真是神了,连这个都知道。”
“咳。”苏不啼轻咳一声,又摸了摸唇边的假胡子。
搬家那天你家大摆流水宴席,我还去蹭饭了,怎么会不知道?
“嗯……”她不动声色,算是不要脸地应承了人家的夸奖,而后才道:“公子有了心上人吧?”
小伙面色一红,扭扭捏捏地点点头,“先生果然神机妙算。”
哎,都老大不小了还没成家。世人不是常说,每个不想成亲的人,心中都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嘛。你那一看就是思春不成,哪里用得着算啊。
苏不啼依旧一脸莫测高深的模样,随手卜了一卦。
“怎么样怎么样?”这心急如焚的小伙已然成了知更鸟了。
苏不啼皱了皱眉,看起来颇为苦恼,“公子,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还没说完,小伙便打断了她,“先生有话就直说。”
她略略沉吟了一下,才一脸为难道:“公子的心上人,似乎……”
“似乎什么?”小伙又贴近了不少,险些就要和她脸贴脸了。
她不适地让了让,清了清喉咙,道:“她似乎对公子你……没什么心思啊……”
一听这话,小伙的神色倏然暗了下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巴巴,毫无生气。
“先生说得不假,她……确实是不喜欢我……”
瞧你那副窝囊样,要是我,我也不喜欢你啊。
苏不啼苦着一张脸,佯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先生如此神算,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小生成全了这段姻缘?”
好了,终于到重点了!
苏不啼猛地打起了精神,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继续装深沉。
“敢问公子,这位小姐平日里是否身居闺中,只有每逢初一十五才去寺庙里上香礼佛?”
“是啊,是啊,先生当真是高人!”
高你个头!现在这世道啊,村头的老妈子都知道现在流行文艺女青年那一套,没事都捧个书伤春悲秋的,看你小子也是没什么见识的,一准是被这种女人迷上了。
“这……从卦象上看,你二人没什么姻缘……”她意有所指地瞄了那小伙一眼。
小伙还算有眼力见,意会地“哦”了一声,伸手就开始掏腰包。
苏不啼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他口袋中的银两,一双眼睛突突地发光。
哟吼,果然给我找到了一座会动的金矿。
“先生,一点心意……”小伙突然直起了身,朝她的袖中揣起了银子。
她忙地坐好,因为动作太猛,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不过好在她有些功夫底子,也算勉勉强强保持住了这岸然道貌。
“嗯……”她也不推脱,面无表情地收下了银两,又道:“要想将你二人的姻缘线连起,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每逢初一十五到那位姑娘常去的寺庙,想法子让她喝下这些符水……”
说话间,她递出了手中黄灿灿的符咒。
小伙子看起来有点为难,“这么多啊?”
“啊?”她低头望向手中足有百张的符咒,嘴角一抽,收回了大半,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才重新递回去,“收下吧。”
“一次一张?”小伙子居然不疑有他。
苏不啼默默感慨,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了。
“嗯。”她郑重点头。
“那请问先生,我要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地喝下去呢?”
“买通住持就成……”她说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劲了。
果然,对面的小伙子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啊?”
“咳,我的意思是,用诚意感动住持就成。”
至于诚意是什么,你知我知啦。
小伙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我一定谨遵先生的指示,让她全部都喝下去!”
苏不啼一脸诚恳,但笑不语。
如果那姑娘没被这水毒死的话,见这么多面,你们也该出点什么火花了。如果她刚好被毒死了的话,你也就可以安心地孤独一生了吧。
思及此,她颇感安慰地点了点头。
小伙子再三道谢,兴冲冲地走了。
苏不啼笑嘻嘻地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利落地把假胡子一撕,卷起那晃动的黄幡,将桌上零零散散的物什往随身的箱子中一扫,愉快地道:“收工喽!”
几天的食宿又有着落了!
“先生,能帮我算一卦吗?”
苏不啼正沉浸在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听,头也不抬地就回道:“每日只算一卦,明日请早!”
那人似乎有点遗憾,微微叹了口气,道:“啊……这样啊……”
这时,苏不啼发烫的脑子已然微微地冷了下来。乍听到这声叹息,她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她放下手中的伙计,不确定地抬起头。
今儿的天气尤其好,暖阳横斜,云絮斑斓,掺着腊梅沁香的风飘摇抚弄,让人的身子和心都如同浸在一汪融了冰雪的暖汤中,温软惬意,好似闭上眼睛,就能安然地发起馨香的梦。
就在这样好的阳光下,她看到了那抹身影。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那是她发得一个梦,一个……不可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