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后半夜倒也安安分分的搂着她睡了,并无旁的动作。晨起时动作极轻,崔公公那尖嗓子说话都低了几度,怕吵醒她。
朱樱虽是已经醒了,却一向喜欢赖床,便装着还在睡,闭着眼听着动静。
感觉有人将额前的发撩到一边时皱了皱眉头嘟了嘟嘴便翻了个身,继而听得低低的笑意了。
崔永明瞧了瞧一大早便在写字的皇上,再偷偷瞧了瞧犹在梦乡的舒容华,心里啧了两声,这主子竟是真叫皇上上了几分心了。这往后,怕是又一个贵妃了。
想到今日便是贵妃的生辰,他又有纳闷了,皇上近来并未差人备礼物,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杵在这里发什么呆,上朝去罢。”嘉元帝瞧着心情不错,敲了敲他的帽檐,阔步出了兰心堂,崔永明手忙脚乱的扶了扶歪了的顶戴帽,小跑着跟上了。
“皇上您今儿个心情像是不错啊。”崔永明笑着打趣儿,虽是奴才,到底伺候了十几年,两人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嘉元帝心情好时便同他说上许多。
“混账,竟敢胡乱揣测朕的心意。”嘉元帝用随手把玩的翡翠件敲了敲他,“听说宫里早先有些流言蜚语传着兰心堂失宠了?”
崔永明忙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些爱嚼舌根子的奴才惹的事。”
“既是这样,那便将朕书房里那莲藕白玉笔架赐予舒容华罢,朕瞧着她爱写字儿,也用的上。”嘉元帝眯着眼睛吩咐。
“哟,那可是皇上您御用了十多年的笔架,可见舒主子书法一定不凡于世。”崔永明接话,心里却是惊了惊。这笔架上部分是莲藕形状,镂空玉雕的莲叶荷花莲蓬,极为精致,下部分配的是紫檀座,刻有梅花纹亦是栩栩如生。这赏赐看着小巧不起眼,却足以叫后宫人人眼红了。
“哪里来的不凡于世?”嘉元帝想着方才自己瞧得那首闺意诗的字迹,诗是选的不错,字却一塌糊涂,甚至比不上他十岁时的程度,“勉强算是差强人意罢。兰心堂的饮食格外留着神些,林修仪的牙牌撤下去吧,朕这一年都不想见到她了。”
崔永明此番算是真正明了,舒容华是近来的新宠了,谁惹她就等于自寻死路。
……
朱樱懒洋洋起身任由她们伺候着梳洗,脸上表情困顿得很:“皇上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皇上临走前嘱咐咱们遵循太医的意思,多给您炖些骨头汤,豆腐鱼汤之类的。”绿萝喜滋滋的跟自己受宠似的,“对了主子,皇上临走前好像还在书桌上写了些东西,吩咐奴婢们不许擅自动它。”
朱樱让她们停下手里的功夫,到书桌旁瞧了一眼,铁画银钩的草书诗行跃然于纸上,与她的那首楷体闺意诗并在一起。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典菱歌敌万金。”
朱樱瞧着两首诗,笑得极为得意。
“皇上写了什么,竟叫小主这般高兴。”绿萝凑了上来,“哦,原是闺中之诗啊,主子与皇上这般,算是闺中之乐吗?”
朱樱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做解释,任由她们自行脑补吧。
其实借用的是朱庆馀的《闺意诗》,昔年考取功名是需要主考官或是名人行卷的,朱庆馀心怀忐忑作下这首诗献给张籍,便满是紧张与不安,如同她昨日的心情。
而嘉元帝写的便是张籍回复朱庆馀的诗行,暗示他不必担心。
这两首皆是一箭双雕之作,既可做闺阁之诗,亦可以做心灵层面的交流,是一时广为流传的佳作。
朱樱昨日作下那首便是担心自己被罚,被他误会以下犯上,而他的回答便是同样借诗叫她安心罢了。
这种交心之举,朱樱想想便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幸好托原身的福,总算知晓些诗书。哪个皇帝不风流,能这样隐秘而委婉的交流定是另一番趣味。
朱樱忍不住邪恶的想,她与阙靖寒可真是灵与肉的高度交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