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如黄豆般大小,一动便涔涔的淌下来,将头发都湿濡了。
烟云在旁边一边擦拭着他脸上的汗,一边不时的起身帮他掖着被子。胡太医说要捂着,可估计他也捂得受不了了,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掀被子,要么就是捅出些洞来,每动一次,烟云就要重新掖一次被子,来来回回好几趟,弄得烟云也是满头大汗的,目光瞥到旁边的矮几,她灵机一动,将那矮几搬到他的被子上,四个脚正好能将他的被子压实了,也不能在里面乱动了。于是便趴在那矮几上,摁住那矮几。
这样便真的能省很多事,矮几那四个脚将他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任他再怎么动弹也掀不开了。不过趴在那矮几上,却也能将他的容貌仔细的看着。
烟云绝对不是借此刻意去仔细观察他的样貌,只是自投去第一眼开始,便移不开目光了。
烛光中轮廓分明的面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俊秀的眉目仍带着少年的青涩,有如画中仙童一般的美丽。那精致的下巴温润白皙,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微微合起,此刻由于灼热而变得鲜艳而嫣红的薄唇。
弘晳由于身上的灼热迷迷糊糊闷哼了一声,她便伸手用巾子帮他擦汗,手指触到他滚烫的脸时,心头忽的急急跳了几下,脸颊也在那一瞬间烫了起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烟云想,若是昕薇没有结识莫桑,能嫁给这样的一个男子,便也是幸运的。
弘晳便是在三更的时候醒来的,身上从胸口燃起的灼热渐渐消退,出过了一身汗反而感觉很舒服,不过两床厚棉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倒是捂得慌。
他挣了挣,没有将被子挣松一些,又用力挣了挣,依旧没有将被子挣开,心下暗暗吃惊这被子为何盖得那么严实,本想算了就这样继续睡吧,奈何这被子里实在是热得吃不消,他便拖出身子坐了起来。
弘晳这一坐起来却发现眼前蓦然出现了一张脸,惊得他当时“啊”的一下叫了出来,往后微微一退,才发现是她。
烟云方才为了帮他压被子,将矮几放在他的被子上,大半个身子伏在矮几上,伏了许久竟睡着了。
她闻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两张脸近在咫尺。
这本是暧昧的距离,她又忽地主动凑上前去了一点,将额头贴在了他额头上面。
弘晳顿时目瞪口呆。
“嗯,终于退烧了。”她喃喃自语,然后淡定的把与他紧贴的额头移开,继续趴到矮几上睡了。
弘晳满脸诧异“难道她在梦游?”他有些郁闷,曲了手指在矮几上重重扣了几下。
烟云只觉得耳朵根子旁边一阵爆响,“打雷了?打雷了!”惊得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待看清倚着身子颇有些玩味得看着她的弘晳,讶然道,“你。。。你怎么起来了?”
很好,看来这一次是真的醒了。弘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我的床上睡得可舒坦?”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低头一看,是在他的榻子上,不过,她只能算是坐在上面吧。她问:“世子感觉如何?烧退了吗?”
他瞟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你方才不是已经亲自确认过了吗?”
“嗯?”烟云一怔,满脸迷茫,倒像是全然记不得的样子。方才她做了个梦,梦见仍旧是在喀喇沁,大格格病了,发着高烧,她就在旁边伺候了一夜,快到清晨的时候格格才醒了过来,烧终于退了。
弘晳干咳一声,“已经退了。”
“哦,那便好。”
他瞥了眼那个仍被她压着,让他动弹不得的矮几道:“你想要压死我吗?”
她又低头一看,站起来,慌忙将矮几搬回原位,说:“你先躺一会,我去厨房拿点粥过来。”
弘晳点了点头。
那粥端过来是恰到好处的温度,里面加了一些菜瓜,皮蛋及一些可口的小菜,是她晚上特意吩咐云锦在灶头里温着的。他未用晚膳,她知道他半夜若醒来一定饿得不行。
弘晳穿着杏色的睡袍,撑着头斜卧着有几分慵懒之态。他慢条斯理的喝着咸粥,抬头瞥了一眼面前耷拉着眼皮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喂他的烟云,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喝完粥他说:“累了就睡吧。”
“哦。”烟云将空碗往旁边小几上一放,起身就要走,弘晳忽的一伸手把她拽过来,她便猝不及防的跌在他身前。
“去哪呢?”
她这下清醒了,一脸迷茫的望着他,“不是让我去睡吗?”
弘皙瞥了眼他旁边的位置,勾唇一笑,道,“上来。”
烟云顿时满脸通红,看着她瞬间慌乱下来的神色,弘晳不由得好笑道:“放心,我还在病中,浑身没有力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烟云犹豫片刻,缓缓脱下了外衣,身上只着中衣,羞怯的埋着头。脸上的表情却被躺在软榻上的弘皙看得更加清楚,她满脸绯红,竟像二月枝头初绽的桃花那般好看。弘皙笑着牵开锦被一角,她却迟迟不敢进来,弘晳戏谑道:“你想让我再得一回风寒吗?”此语一出,她微微一惊,便低头钻了进来。
怀中撞进一个软香的身体。弘皙的脑海中忽然晃过一句诗,便不自觉的吟了出来:“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诗未吟完,烟云十分应景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一伸手把她圈到了怀里。她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便不动了,抱着她的手便又紧了些。
少年的怀抱炽热,透过背脊单薄的丝绸紧紧熨帖着她的后背,像要将她化了一般。几丝微妙的感觉沁入心脾,烟云感觉到心口涌上一股甜意。很快便睡着了。
弘皙也将入睡之际,恍恍惚惚的听着她在梦呓着,“热,好热。”他便觉得好笑,春日的夜里,两个人盖了两床冬被挨着睡,能不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