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是不好的,好像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很是忐忑。即使我跟着你躲了一辈子,良心也会不安。”
宝生说到这里,终于如释重负般轻轻一笑:“这就是我的心里话,说完这些,我觉得很舒服,一点也不后悔。”
谢睿抱着宝生,宝生将头搁在谢睿肩上,叹息道:“于我而言,我最希望的是找到父亲,那毕竟是我一直以来的依靠。”
谢睿急急的坚持道:“不会是一辈子的事情,只要我南安部运筹得当,只要十年,不,五年,便可比肩于中原,当时候,还管他什么赐婚,我们回到这里,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宝生,你不喜欢吗。”
宝生想了想,道:“谢哥哥,你问我愿意等你吗。我想了很久,都不知如何作答,今天,我想明白了,我愿意等你,但另外一个女子也一定愿意等你。如果五年后,我们只是过自己的小日子,那我便是偷了她的东西,这样的想法让我很不安,如果你也只是抱着利用缓冲的想法对待她,我也无法可说,你的婚事我没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但我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那个女子,都好好的善待她吧。”
剩下的沉默,谢睿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无力的揽着宝生,平生诸事都不以意志而转移,唯有此刻的彼此温暖颇为真实,那个逞一时之勇、仗着酒劲与人比剑的傻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坚定的心事儿。谢睿既是心酸,又掺杂半丝欣慰,或者她一直是这样,只是自己对人事判断太过自负。
宝生从梅树的缝隙中仰望着青蓝深沉的天幕,心中的犹豫和彷徨终于有了一个了解,顿时轻快起来,终于明白那句:“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放肆和无奈。
两人各怀心思,比肩徜徉在梅谷的花海中,不知时日。
突然间,谷口升腾起熊熊火光,青烟飘逸熏来这边的溪水边。谢睿还没从情绪中回转过来,微微一怔,清醒过来方知晓有人硬闯进来。
只见青烟不偏不倚缕缕飘来这溪边的东南角,仿佛能跟着人似的。宝生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悄悄侧身躲去谢睿身后,谢睿抿嘴微笑,挥开大氅遮掩了宝生。
一人身形如闲云如野鹤,萧疏隽爽般抬脚落脚间,衣袍飘洒便如轻轻踏到这边,举重若轻般远远甩了后面一干人等。
宝生见了有些稀奇,觉得这人萧疏轩举的身影倒是十分熟悉,只是半刻想不得是何人。待那人更近些,方看清他是个面色黧黑的中年汉,头戴虎皮帽,衣袄破烂,几处的补丁处钻出不少棉花絮子,懒散的吊着,脚上没穿袜子,只是套着双破烂的棉鞋,确不认识。
那人见了宝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倒人胃口的黄牙:“这小姑娘好讨人喜欢。”吓得宝生又闪到了谢睿背后。
谢睿面目肃然,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人,缓缓开口道:“这位兄台使的东风落英步,实在是姿态飘逸,可惜这大冬天的,没有东风。”话说间,后面朱丹成早已领着武士赶到那汉子身后,呈合围之势。
那汉子也不胆怯,冲着谢睿油嘴滑舌道:“既然看出我使的是东风落英,那好歹是九华同门,同门相见,使出这么多人来围剿,实在是不合情理。不若请我喝壶热茶。”
谢睿谦和笑道:“说的也是,既然是同门,不若先报上名来。”那汉子却又瞥向宝生,笑眯眯道:“这小姑娘好讨人喜欢。”声音粗鄙。
宝生在众人面前被这汉子调戏,十分窝火不堪,那人却不紧不慢砸着嘴道:“这小姑娘好讨人喜欢。”
宝生却蓦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件往事,那时候还是七岁的时候随父母游历至淮南一处不知名的莫吉山,见山水秀美,佛道各有香火,便打算暂时定居下来。本来看中观音阁的一处厢房,只是母亲不喜香客繁杂,便重新择了山腰的朝元女观的厢房,却又不满这朝元女观房屋粗陋,有些动摇,便又想退了房间。
那女观主持见老不容易来的客人要退房,便笑眯眯讨好道:“这小姑娘好讨人喜欢,我是个散淡的性子,但见了也实在喜欢的紧,不若随了我做俗家弟子。”韩云谦夫妇最疼女儿,见人夸奖宝生,心头甜美,便不好意思再提退房的事情。
宝生此时见那汉子与师父所说一模一样,不由的怔怔然默念:“师父。”虽然无声,但唇形微动,谢睿看在眼里,更加笃定心中的盘算,忽忽然温和笑道:“既然是同门,那便请上座喝口南安的热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