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担心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沈昊他们都是因为我留下的,满城军民也是如此,没有我,他们早就可以逃到河对岸去。”
“没有你,这里已经是妖族的城池,沈昊他们可能已经死在老祖峰。”芳芳的笑像是满溢的水,不停往外流淌,她没有什么想法,不知不觉间却在为慕行秋整理道袍,轻轻抚平每一处褶皱,“总得有人做出决定,即使决定是错的,也比没人站出来要强。”
“杨清音和辛幼陶都说我这是爱管闲事。”
“就因为你爱管闲事,今天我和秃子才能站在这里。”
秃子已经不飞了,正悬在两人身后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这时小声插口:“我是飘在这里,不是站。”
慕行秋心仅有的一点疑虑消失无终,“左流英心中肯定有数吧?”
“我想他心里有数,只要能修好祖师塔就行。”
慕行秋御剑飞起,“我要出城巡视了。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开战。”
芳芳挥手,秃子摇动一缕头发,一块目送慕行秋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兰奇章站在门口凝视芳芳的背影。
慕行秋与杨清音在军营汇合,向北飞到城外,然后转向西边,尽量飞得高些,以免引起地面的注意。
仍有大量难民涌向断流城,几条道路上全都是人。西介国已经没多少领土,东南角的断流城是唯一过河的通道,介河虽然不算太宽,但是河床陡峭,不走桥梁,普通人是过不去的。
潘巨富在每条路上都安排了巡逻骑兵,维持秩序,以免道路上发生不必要的拥堵与争斗,这一措施很有必要。逃难的人当中不乏心急与焦躁者,没有士兵弹压的话,很容易起纠纷。
城西五十里,骑兵正在路南收割一半的庄稼地里来回奔驰。潘巨富决定将这里定为明天的决战之地。
再往西三十里,两人遇上了沈昊和小青桃,双方就在这里交接。
“妖兵到了,就在百里之外。正在安营扎寨,比最初预料的数量要多,好像半路上又有补充。”沈昊说。他和小青桃半夜出城查看敌情,比地面的斥候离妖军更近,得到的情况也更真实。
“小心那些飞妖,他们没什么巡逻技巧,到处乱飞,大概有**十只。”
“见着银羽了?”杨清音好奇地问。
“没有。”小青桃不好意思地笑了,“估计他躲在营地里,我们没有靠得太近。”
双方告辞,沈昊和小青桃飞回断流城,慕行秋与杨清音继续飞行,前者拿出蜡烛,后者手持铜镜。
数十里之后,妖气越来越重,蜡烛的火苗摇曳不定,已经失去警戒的作用,慕行秋收起来,与杨清音轮流使用天目,尽量远离妖兵,潘巨富说得很清楚,巡视就是巡视,弄清敌情才是最重要的,不必要的战斗全是浪费时间。
飞妖的确没什么章法,围着营地胡乱飞行,嘴里发出尖锐的鸣叫,偶尔还会互相厮打,这可不是士兵之间玩笑式的打闹,而是你死我活的争抢,羽毛纷飞,血花四溅,非得有一方认输才会结束。
两人距离妖兵营地三十里时不再靠近,而是绕着它飞行,一人用天目查看远方情况,另一人监视周围的危险。
他们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营地,而是更远方的异象,西介国的大地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条巨龙一般的烟雾,颜色各不相同,离地数丈,正在极缓慢地扩散,标记妖兵已经占据的领土。
“不洁之气。”杨清音恨恨地说,“妖兵要将庞山和西介国改造成群妖之地。”
慕行秋没说什么,两人收回目光,执行自己的侦察任务。
地面上的妖兵比飞妖守规矩,圆形营地一丝不乱,帐篷、旗帜、哨兵、部族标记一样不缺。
潘巨富教过他们如何查点人数,妖兵大都来自不同的部族,通常以百人为一小族,每小族都有独特的标记,不是奇形兽骨就是兽皮旗帜,查出它们的数量,就能大致计算出全部妖兵的多少。
慕行秋和杨清音分别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营地里插着十具兽骨和五面兽皮旗帜,即使有些小族的妖兵数量不足百,整支妖军也有一千二三百人,比最初传言中的数量还要多。
妖兵缓慢前进原来是有理由的,他们在等四处掠城的小股妖兵汇合。
“看见那只震山牛了吗?”杨清音问。
慕行秋点点头,他看得很清楚,震山牛就站在营地当中,低着头一动不动,周围没有任何妖兵与帐篷,它就像是人人恐惧的怪物,连妖魔也要离得远远的。
作为一只妖族异兽,震山牛比慕行秋曾经瞄过一眼的六牙白象还要大一圈,两只硕角之间高高鼓起,仿佛一块角质重锤,就在慕行秋盯着它的时候,震山牛突然抬起头,目光毫不犹豫地与三十里之外的人类对视。
那双小小的眼睛混浊灰白,却透露出强烈的仇恨与杀机。
“它是我的。”慕行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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