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电话才出来,没想到你还没走。”厉南川一手握着方向盘,和陆云端聊了起来,他稳稳掌控着车子,驶入车流里。
“不知道怎么了,拦了好几辆都不停,唯一一个听到地点也是立马开走了,这年头,还有人有钱不赚的啊。”陆云端一头雾水。
不过,幸好厉南川没走,还真热心地载他去,“不管怎么说,实在是谢谢你了。”陆云端平静的声音透着感激。
厉南川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他撇过头,看着某人面上透着浓浓的担心,同时也因为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而略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鸦翅般的眉宇在夜色里显得凝重乌黑,微微垂下的眸子上可以看到深深的双眼皮折子,写意完美的线条。
明明长得那么灵透,却像个初入世事的人,比如连的士交接班的时间都不懂,比如一个劲儿地因为自己帮了他而感到不安。厉南川是多么想要对他说,完全不用不好意思,他为他,愿意做一切,只求他不要难过。
他不愿意也不想再见到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陆云端,那样孤立无援、与世隔绝的难过。
“没事,反正我晚上也是闲着。就当我做雷锋吧。”厉南川低低地笑了笑说道。
夜晚其实已经降温,厉南川开得很快,一股股风灌进来倒也凉快。瞧着副驾驶上的那人,安静俊秀地坐在自己旁边,晚风吹拂,月光如水,衬得陆云端整个人,像他的名字一样通透、高远。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有些闷热。将视线收回来,他拉松了衬衫领子,问道,“热不热?把窗户关上我开空调。”
“不,不用了。这样也很凉快,再说了,我工作了一天都是臭汗,闷在车里都是味道。”陆云端连忙拒绝道。他接受了厉南川的帮助已经是极限,更不愿意自己给他带来任何不舒服之处。
陆云端的分寸恰到好处,只是这话落在厉南川的耳朵里,却如同针尖扎在心上一般,疼痛小却尖锐,一点点开始蔓延。是不是因为经常收到一些无知之人的嫌弃,所以才有这样的小心翼翼?、
厉南川明朗一笑,吸了吸鼻子,开玩笑道,“有吗?我怎么没闻到,再说了,就算有那也是男人味儿。”一下子化解了尴尬。
陆云端见厉南川大大方方开玩笑的样子,当下在心里给热心又善良的厉总又加了一分。
厉南川的车子停在路口就进不去了。城南的这一片老房子密密麻麻,电线将夜空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好几块。
一下车,陆云端就往里面快走,方才在来的路上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得知江伯除了腿疼得厉害别的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自己一个人摔在卫生间里实在起不来。但不知伤势如何,他不敢耽搁。
小巷子里随意摆着垃圾,污水弯弯曲曲得流的像是出来纳凉的蛇。厉南川对这儿不熟悉,略一皱眉,只能跟着前面的身影快步走。原本陆云端是让他留在车上,他说送佛送到西,来都来了,没有不进去帮忙的道理。
陆云端带着他在一栋破败的建筑物前停下,他对这儿熟门熟路,连哪里有垃圾哪里有坑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显然跟着身后的人不是,所以等他回头,看到厉南川正用力将刚才在垃圾堆里踩到的塑料袋往地上蹭,可惜黏得紧,厉总怎么甩都甩不掉。一丝不苟的发型都掉了一小撮刘海下来。
陆云端瞧着与红色垃圾袋做斗争的厉南川,与前两次所见到的风度翩然的精英范儿格格不入,实在有趣,他停住脚步,笑了笑。
厉南川这才发现陆云端的左脸颊居然有个深深的酒窝,浅浅的笑意如酒,好似都承在了这个酒窝里,连脚下的动作都忘记了。他叹了口气,“跟在你后面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居然还笑。”某人走得脚下生风,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陆云端微微发窘,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路挤走快跑,好像……确实把送自己来的好心人给忘记了。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弯下腰,非常自然地捏住袋子一角,用力扯掉,起身抬眸看着厉南川,“你这样踩尾巴似的,要踩到天亮了。”
主动接近自己的陆云端,主动和自己说冷笑话的陆云端,厉南川怔得都忘记了阻止他的动作,看着那个酒窝,他把心里念了很久的名字突然说出来,“云端,这多脏。”
陆云端也愣了下,又觉得好像和厉南川还没熟到这份儿上,但是没想到用厉南川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居然这么好听,总不能开口跟人说,别乱叫我名字……
不知道哪家的父母又在男女混合双打孩子,噼里啪啦传出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不知道哪家正在做饭,青椒炒肉丝的呛味儿一阵阵飘过来。
厉南川倒是没有一点儿尴尬,“还不上楼?”
陆云端回过神来,带着厉南川从没有灯的楼道摸上去,暗摸摸的楼道里响起两人的脚步声。想着一路跟到江伯家的后面那人,陆云端只是疑惑,他什么时候和厉南川这么熟悉了?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显然是经常来。厉南川瞧着陆云端低下头时,洗白了的t恤被肩胛骨顶着,像是蝴蝶的翅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方才被路上突然蹿出来觅食的野狗差点扑到,饶是平时自视冷静,也被吓了一跳。明明今晚有一场比较重要的饭局,所以,他是为了什么非要跨越大半个城区来到这种地方还差点被狗扑到垃圾堆里呢?
大概是第一次见陆云端就着了魔,所以每次看见他就鬼迷心窍似的跟着,并且,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