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输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输了就是输了,而且输得有些难看,比试之前,他分明没有将那清瘦的毛头小子看在眼里,偏偏,就是这个他看不起的毛头小子,赢了他。韩铮越想越不是滋味,从校场回营帐的一路上,都不由自主阴沉着一张脸。身后那一干手下也是郁闷得紧,加上韩铮身上散发出来的压抑的怒火,更是让他们个个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连带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一路沉闷无声地走回营帐。
只是,进了营帐之后,有人终究是憋不住了,迟疑着打破了这骇人的沉闷,“淳于冉?淳于冉......这个名字,你们不觉得有些耳熟吗?”
韩铮拧了眉,回头盯视开口的人。是他的副手,出身东离宗室,论血缘的话,当然不及韩铮与乾帝的近,但怎么说他也是姓萧的,东离皇室的那个“萧”。听到萧旭这话,韩铮眉间的褶皱更深,突然忆及方才听见淳于冉这个名字时,心头掠过的,那一刹那的,莫名的耳熟。
事实上,萧旭一路上都在思虑,这会儿,见着韩铮的表情,明白他也是觉得耳熟的,不由愈发在记忆处深挖,片刻之后,他突然惊呓了一声,“淳于冉......淳于冉,难道......难道是那个淳于冉不成?”再迎向韩铮带着探问的眼神时,萧旭稍稍敛去面上的惊疑,却又踌躇着,半晌无言。
韩铮一挑眉,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你几时起,也学会这般吞吞吐吐了?”
萧旭犹豫片刻,终究是沉吟道,“韩兄可还记得,去年年初,陛下曾下过一道圣旨,表彰虎威军中众将士,当中就有一个淳于冉......”说到此处,眼瞅着韩铮的脸色越变越难看,萧旭知道韩铮已经记起来了,忙住了口。
韩铮当然记起来了,他怎么可能忘记呢?前年秋上,南夏军大举来犯,韩定涛率领虎威军抵抗,那一回,大战小战零零总总打了十几次,最后才在军中一小将献计之下,将敌军诱至深谷之中,以火攻大败之。那一役结束的时候,京城已是大雪纷飞之时,随着韩定涛的捷报一路从边关而来的,还有他为此役中立功的将士请功的折子。当中最为显眼,引起朝中争议的,就是淳于冉这个名字。而淳于冉,就是那个献计的小将,彼时,他还只是一个什长,任命不需经过朝廷批准,更是名不见经传,可是,当那封折子到了陛下的手中,淳于冉这个名字,也传遍了整个京城。不是因为他立的军功,而是因为,他,哦,不,是她,淳于冉,是个女人!
是的!淳于冉,是个女人!而虎威军统帅韩定涛上折子,给一个女人请功!朝中因此事,争议重重。虽然东离朝中,已有女官,但女将,这还是头一回。但尽管如此,未免边关将士寒心,陛下最终还是力排众议,下旨擢升淳于冉为骑声校尉,却不是一般校尉的从五品,而言明,只是一个从七品,算是两边各给了些安抚,这才平息了此事。而淳于冉这个名字,也在一年中,渐渐被淹没在京城的锦绣繁华之中,慢慢被人淡忘。
但是韩铮怪责自己,他又怎么能忘?那个时候,韩定涛的请功折子刚刚上报朝廷时,甚至有人在他耳边堂而皇之地问,韩定涛这么卖力地给淳于冉请功,这个淳于冉是不是韩定涛的红颜知己?
淳于冉!淳于冉!这个名字,曾经给过他怎样的折辱,他怎么可以忘记?而今天,今天他甚至输给了她,输给了淳于冉,输给了......一个女人?
韩铮错着牙,只觉得胸口被怒火烧得快要爆炸了,他阴沉着脸,大踏步出了营帐,一把拎住一个路过的士兵领口,咬牙切齿地问道,“淳于冉的营帐在何处?”
另一边,姚三正在饶有兴致地听人绘声绘色地讲述韩铮与淳于冉的这场比试,听到精彩处,不由抚掌而笑,“妙极妙极!我家妹子真是好样的!韩铮这小子就该好好教训教训,看他还一副不可一世的张狂样。”转而,又觉得遗憾,“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出戏,我怎么就给错过了?这一觉,划不来啊!”
“三哥——”突然,一把有些惊惶的嗓子从帐外一路响进了帐内,“刚才有人瞧见姓韩的小子气势汹汹地朝阿冉的帐子去了,你说他该不会是去找茬了吧?”
淳于冉蹙着眉心,瞅着面前阴沉着一张脸,杵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觉得有些头疼。校场上比斗了一番,她觉得浑身是汗,正准备去河边她专属的隐秘处梳洗一番。谁知,这位就不由分说进了她的营帐,进来了又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瞪出两个窟窿来似的。她当然看出这位来者不善,敢情是输了比试不甘心,所以来找茬的?淳于冉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没有显出半分,只是她也不耐烦在这儿跟韩铮大眼儿瞪小眼儿,索性张口问道,“韩都尉,请问你有何事?”
与此同时,韩铮正将她打量了个遍,心里思绪翻搅,说是波涛汹涌也绝不过。她没有穿耳朵,但纤细的脖颈间没有喉结的凸起,她身形清瘦,没了甲胄的遮掩,能显出两分女性的柔软,还有她的嗓音虽然没有女性的柔腻,但也较男人清越,他当时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她认成少年?
淳于冉被他看得很不舒服,“韩都尉,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先出去,好吗?”客气地下着逐客令,对方却没有半点儿表示,那盯视的目光甚至又更阴沉了两分。淳于冉蹙起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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