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皇嫂去,去世后,三哥就不能见到莲花了,那是三嫂生前最爱的花,可是......”
可是了半天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那些理由不说萧清流心中也明白几分,莲是妖界的国花,放眼偌大的妖界,只怕段辰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煎熬酷刑吧。
“三哥现在的样子还好,就是有时候发发小孩子脾气,哄一哄就过去了,但是如果看到了莲花,他整个人会变得疯癫起来,甚至伤人。”
“后来我就把三哥接到我府中了。”
段无双挠了挠头看着自己府中粗犷而素简的摆设,连些其他像样的花草都没有,他嘿嘿笑道:“我嘛,向来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妖皇日理万机无暇关心这个已经疯了的儿子,段辰洹的母妃也早已去世,所以偌大的妖界,偌大的皇宫,没有任何人愿意收留他,他也无法住在别人府上。
只有段无双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奔赴仙界为他报仇,现在又收留他,照顾他。
“你对你三哥很好。”
段无双低下头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拔草的段辰洹整理衣襟:“三哥从前性子冷,但对我很好。”
段辰洹是那个唯一给过他亲情的人。
如今段辰洹落魄了,他人微言轻,能做的只能是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段辰洹住的院子在王府深处,无双尽量让他不要碰到外人,尤其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拽着不情不愿的段辰洹来到衡武苑,只见有个老妇人蹒跚地走过来,急促道:“三殿下,您跑哪去了?”
段辰洹一听老人的声音,提着金鱼灯笼躲在无双背后,道:“嘘,小声点,不要让俞婆找到我。”
俞婆咳咳了两声无奈道:“三殿下,老奴找到你啦,快回去歇息吧。”
段辰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提着灯笼进去了。
俞婆向段无双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转身回到院中。
萧清流从暗影中走出来,只听段无双向他笑笑,感慨道:“三哥没病之前,是率领妖界三万大军的先锋营统领,这位俞婆是三哥军中一位旧部的亲娘,有一年打仗时,那旧部战死,三哥从尸堆里把他的尸首背了回来,俞婆感恩在心,所以三哥出事后,她自己请愿照顾三哥。”
萧清流道:“我记得之前你出入妖界,总是前呼后拥不少妖兵。”
段无双点点头,想到了什么,苦笑道:“其实他们都是先锋营的旧部,三哥出事后,先锋营就被被编入其他军中了,但先锋营的一些老部下不愿意舍三哥而去,便主动请辞,告老回乡,他们都是些老兵伤兵,无依无靠的,就索性跟着我混口饭吃。”
......
无双住的地方倒算得上宽敞,有一个精练的演武场,许是他平日练鞭子所用。
演武场正对面是两间房,一间书房一间卧室,游廊上爬满了绿蔓,装点了些许生机。
夜风飕飕,冷月洒下幽凉的月光,叫人觉出涔涔的冷意。
萧清流环视着段无双的住所,古朴的游廊上青绿色的绿萝鬼魅般匍匐着,倒悬着,在夜色下泛着黝黑的色泽,婉转迤逦,像鬼魅蛰伏的纤细臂膀,几片的萝叶轻轻撩起,诉说着密语,撩拨着心思。
萧清流目光一顿,只见那萝叶后隐约露出一副半旧的褪色绒帘。
蓦地,右肩上猛地又传来一阵急遽的痉挛刺痛,痛楚排山倒海而来,萧清流不得不逼出周身的仙气来护住自己,但那痛楚丝毫不减,如跗骨之蛆,啮噬着啃咬着他的血肉,冷汗在他额上游移着,几如雨下。
段无双正在想怎么委婉得跟萧清流提出:‘他已经到家里头了,不用送了’的话。
忽见萧清流步履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住的样子,他匆忙上前扶住他:“上仙,您没事吧!”
萧清流挥开他的手,没说话,他顿住脚步,左手扣住自己的右肩,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差点跪倒在地。
段无双吓坏了,在他心目中萧清流是个强大而神秘的角色,连温画都要喊他一声师父,无双平日里嘻嘻哈哈装傻,其实心里看的比谁都明白,萧清流的真正实力从来没显露出来。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洪荒马上要灭了,萧清流也会付之一笑。
但是现在看到萧清流痛苦的样子,他才觉得毛骨悚然。
是什么样的遭遇让萧清流都痛成这样!
萧清流虚浮着脚步用一只手靠在一根柱子上,支撑自己,他一手慢慢从肩膀移到了额头上,慢慢握成了拳。
周身仙气浮沉凛冽,叫人不敢靠近。
段无双吓得刚回过神,远远道:“上仙,您怎么了,要,要不然我回去找神君......”
萧清流没回答他,而是低低道:“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段无双啊了一声,显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他顺着萧清流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自己房前走廊的尽头处有个小小的偏门,那扇门用一重厚厚的绒帘子挡着,底下露出来的部分将一把小锁锁着。
“那是......”段无双正要解释,猛地对上萧清流的眼睛,他悄然噤声。
那双眼暗沉如墨,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暖和煦,淡淡地朝他瞥过来,令人遍体生寒。
段无双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血液中掀起一股可怕的战栗,他哆嗦着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上......上仙,你,你......”
“无双啊,回答我的问题。”
萧清流柔声催促道,只是那语气中是一丝陌生的不耐与冷厉。
他撑着额头的手缓缓放下,冷冷看着段无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那笑意透着捉摸不定的古怪与邪气。
段无双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娘嘞,这......这这这人还是他认识的清流上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