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的上空浓烟滚滚,浑河的南岸铁甲光寒,四面的平原铁骑驰骋,八旗的劲旅阵列而待。
凌冽刺骨的寒风,掠过八音的长发,吹皱格图肯的眉头,冰冷老白里的躯体,如同一幅静止的油画。唯有老白里如释重负的脸上,不停舞动的雪白须发,还有怒目圆睁的双眼,仿佛在诉说着一夜的悲欢离合。
格图肯轻轻合上老白里的双眼,冷风中便飘来八音毫无感情的声音:“辽西力抗父汗,辽右偷袭辽阳,辽南奔袭沈阳,格图肯,定边军到底哪路为实,哪路是虚?”
格图肯苦笑道:“奴才实是不知!只知辽阳危急,若不速救,辽阳就完了。”
八音也不回头,冷声道:“沈东海占尽先机,两年前就于辽阳布下了密道,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致人死地,辽阳已经完了。”
格图肯急道:“难道就置辽阳于不顾,坐视辽阳失守,格格,辽阳可还有四万多建州子民,其中更有十几位可敦和小贝勒!”
八音回头苦笑道:“我军人困马乏,若此时回军,这五千余勇士的性命,可也就一并葬送了。”
格图肯怒道:“那就与定边军决战!”
八音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军一动,定边军立动,可绝不会与我军冲阵厮杀,而是脱离缠斗,消耗我军体力,等咱们虚弱无力,便会一举压上,一战歼之。”
格图肯叹道:“进不能战,退不能救,那我军如何应对?”
八音无奈道:“等!”
格图肯疑惑地问道:“等什么?”
八音恨恨说道:“等定边军先动!定边军无论是骚扰还是佯攻,只要他敢动,我就肯付出损失死死黏住他们,逼沈重出手相救。沈重若敢放手一搏,我又如何不敢死战?”
格图肯摇头说道:“定边军若是不动呢?”
八音冷笑道:“那就更好,等到天黑,人马恢复。反守为攻,或逼定边军决战,或纠缠骚扰,等父汗大军回援。再与之一决生死!”
格图肯悲愤道:“格格算计虽好,可辽阳就没了,四万多老少的性命也将不保。”
八音双手紧紧攥住,指尖深深扎进手掌之中,对五里外的定边军方向怒喝:“沈东海!定边军!”
骄阳高挂。已近午时,碧蓝天空,万里无云,定边军依然不动如山。当建州军茫然不解,浑河南岸忽然动了,一骑绝尘而来,直冲建州军阵。
格图肯勃然大怒,高声喝道:“来人止步,否则立杀无赦!”
那马上之人高声叫道:“不要放箭,我是舒克奇。替定边军给格格传话!”
格图肯一怔,然后喝令:“放他入内!”
舒克奇奔至阵前,翻身下马,踉踉跄跄跑向格图肯,哀声嚎道:“格格何在?”
舒克奇是建州少有的儒者,格图肯自然认识,连忙扶着舒克奇来到八音面前。
八音看到舒克奇,急忙起身相迎,那舒克奇却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格格。你来晚了,沈阳完了,我大金五千子民也没了啊!”
格图肯怒道:“可是被定边军屠戮一空?”
舒克奇哀嚎道:“老幼妇孺,男男女女。除了奴才,皆被屠杀,无一活口。”
八音怒道:“沈东海竟也如同禽兽,敢杀俘杀民?亏他也是读书人,竟然白批了一张人皮!”
良久,冷静下来的八音问道:“沈重让你传什么话?”
舒克奇犹豫道:“格格。沈重的话十分无礼,请格格勿要动怒。”
八音冷哼道:“讲!”
舒克奇无奈,低声说道:“沈重的原话是,建州有女号凤凰,不要红妆爱武装,可敢军前单刀会,卸去兵甲会…会…”
八音冷声道:“会什么?”
舒克奇一咬牙道:“会檀郎!”
八音脸色铁青,娇喝道:“无耻小人!”
舒克奇不敢说话,八音好容易压下羞怒,对舒克奇问道:“他说怎么个见面法?”
舒克奇低头说道:“两军之间,搭建两座高台,相隔十步而设,相对一面以铁盾防护,以防止一方暴起伤人。双方派人检验之后,沈重和格格一人前往,不着甲胄,不带兵器,相互查验后,各自登台叙话。”
格图肯急忙说道:“格格,沈东海机变百出,必有诡计,不得不防啊。”
八音冷笑道:“我自幼习武,领军征战,还怕他一个书生不成。正好见见此人,即可探探他的底细,又可消耗时间,何乐而不为。舒克奇,你去告诉他,我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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