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只手的温度,身形如同青烟一般化开,跃向别处,又再次凝成那副模样。
两侧皆是一人粗细的桦树,连五六岁的孩子都难以站立,怪物却轻轻巧巧立在了一根一指粗细的枝干上,低吼一声,四肢藏入层层叠叠的黑毛里,对着马车顶又是一口浓烟般的瘴气。
瘴气于俞墨卿无用,却并不代表这味道好闻,她皱了皱眉头,拍散周身腥臭,旋身落到另一侧的桦树上,怪物并无双目,愣了三秒,似乎在听声辩位,却有一道蓝光自背后袭来,俞墨卿反手一弹,便有一只冰蓝的珠子自袖中飞出,倏忽没入他的身体。
那是一颗凝魂珠,对水性百鬼似乎不甚有用,对付其他四行却是颇为简单粗暴,凝魂珠可立刻使鬼族立刻被缚动弹不得。
怪物的躯干似乎逐渐开始僵硬,口中瘴气也渐渐消弭,可身形却依旧巍然不动。
俞墨卿单手负立在对面的桦树上,神色有些担忧,直到有道白色的身影携着什么东西自不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瘴气中,她才舒展了眉头。
“抓到了么?”她道。
“抓到了。”君迟意淡淡道,她眼中白色已退,又是一片清明的黑,右手臂里夹着一只垂头丧气,海带一般的东西。
想来这就是刚才同怪物一起躲在车顶的另一者。无形者无重,若不是这东西被瘴气引了过来,马车理应绝不会下沉,原本还担心君迟意对付不过来,由此一看,倒是她多心了。
俞墨卿轻轻蹲到她身边抬手撩开那层脏兮兮的“海带”,君迟意的怀中就露出一张狞狰可怖的脸来,那脸上双眼之处空无一物,唇角开裂,被水泡肿的软塌塌的皮肤,眉角耷拉着......虽是这样,也能看出这东西的疲倦与痛苦来。
居然是一只相当稀松平常的鬼。
“.......”俞墨卿顿住了手,嘴角抽了一抽,有些无奈,她东掏西掏,掏出一颗丹药往那东西干瘪的嘴里送去,别送边嘀咕道,“啧,好好一水鬼,你上岸做什么?”
那水鬼舌头已肿,口不能言,囫囵吞下丹丸之后稍稍回过神来,咿咿呀呀地狂扭着身体,似乎想从挣脱,君迟意眉头一紧,手下重了三分。
水鬼吃痛垂下头,呜呜了两声,突然“咚”地一声把脑袋往地上砸去,她速度极快,像极了一柄捣药杵,生生凭着一股怪力把黄土地砸出了一个深坑。
“......”俞墨卿一怔,她遇到的鬼里,这种类型......的确是少数,那鬼“咚咚”敲了有数十下,俞墨卿终于忍无可忍地揪住了她的海带头,逼她抬头,用空洞的眼光和她对视,“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水鬼眨巴眨巴眼皮,点点头,又静默一阵。
俞墨卿见他这副模样,想必生前足够痛苦,手下力道放轻,声音也放缓了许多道,”你怕不怕疼?”
水鬼抬起头,眨了眨眼皮,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且忍一忍。”俞墨卿顿时大喜,挽了一挽袖子,水鬼乃冥鬼或其他鬼怪所化,要么是水里淹死的生人,要么是其他水族精怪修行误入歧途所致,以往遇到的无喉无舌之辈比比皆是,想说话的,还得上她身,上身此事,若非本元灵力强大,极有可能被夺舍而去,即便夺不了舍,也要元气大伤。
这次这个倒是来得巧,不怕疼,好办。
那怪物被她三下五除二冻住之后,林中瘴气已消,俞墨卿晃了两步挑起一片桦树叶,放在手里看了两下,形状大小颇为圆滑,甚好。
她又晃到君迟意侧,低声道,“抱紧了。”
君迟意点点头,她于捉鬼这道上早就被俞墨卿锻炼的比黑白无常还顺手。
再绕到那迷茫的水鬼跟前,突然喝道“张口!”
那水鬼一怔,下意识听命,却又瞬然呆成一块木头,自她口中红黑的血污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莫说站在对面的俞墨卿,连君迟意身上的白衣也染上了点点梅花。
俞墨卿站在一旁,右手二指夹着一块肥大的舌头,舌头末端连根拔起,正淌着汩汩的红褐色的血。
水鬼的无眼珠的眼眶差点被这一下激出眼泪来,拔舌之痛,非生人可忍,连鬼怪都不例外,他在地上如被打了七寸的游蛇般疯狂地七扭八扭两三下,撞歪了三四颗树,才缓缓地爬了起来。
“我...。”
“你可以说话了。”俞墨卿点点头,那片桦树叶遇血化作血肉,稳稳地长在了他的喉咙深处。
“阿卿。”君迟意声音竟有些抖。
“嗯?”她正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并没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
却听身后一阵哆哆嗦嗦的声音,“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