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简直就把庆魁当成了大恩人,几杯烧酒下肚,加上还有那“琵琶仔”在旁怂恿,他直觉得定要做番出大事业,不但可以报答庆魁还可以扬名立万,让心上人脸上有光,同时又不会输过他的同乡“烂头坤”。庆魁立即趁热打铁,提到自己也想出人头地,希望常秋水能尽快查明四大公司弟子起事确切日子,还有谭云扬的底细,也好向官府邀功。常秋水当时头脑发热,完全不及细想就应承下来。
他也是个有心机之人,过了几天趁机叫上“烂头坤”与谭云扬开怀痛饮,二人断断想不到常秋水兄弟结义居然有诈,酩酊大醉之下终于就露了些许口风。常秋水不单转告庆魁,还奉上了谭云扬随身所带的联络名册。庆隆本就聪明多智,凭此苦思了一晚上,终于猜出了所有细节。“细眼皇帝”在东较场发难当日,庆隆禀报广州将军后,定下将计就计之谋划,将军仍旧犯险检阅步操,而他就亲自带领所部旗营精锐,加上有洋枪装备的水师巡防营埋伏在附近,意图将“细眼皇帝”和其下“热血门生”一网打尽。
至于本来在驻扎北较场约定同时发难,从小北门攻打总督部堂的新军,因为事情泄露,军中凡与会门有联络的人员早就在事前按名册全部悉数秘密擒获,后来通通押赴东较场赴难。
常秋水待事发后如梦初醒,庆魁原来就是庆隆乃弟,为他所骗。想不到因他糊涂透顶,不但累及过百洪门兄弟血染东较场,还有两位相交结义好友也一同赴难。他惶恐自责之下,是哑巴吃黄连,根本就不敢同任何人提及。还整日提心吊胆那庆魁会来找他这个漏网之鱼。
但是不知为何,庆魁始终没有再来找他。常秋水就一直隐瞒此事于心底,多年来至今每当回想都深深悔恨自责,只是谭云扬、“烂头坤”直到遇难之际,也万万想不到竟然就是结义兄弟常秋水出卖他二人。及至当晚那姓陆的少校营官前来定下赌约、“唐坤”出现在竹馆,常秋水真是个三魂不见七魄,当场差点昏厥在地。一来他是悔恨羞惭,自觉毫无脸目再见“烂头坤”和谭云扬;二来却是无法相信这“唐坤”又怎么会复生?当日他明明已经在珠光街赴难。
让他真正崩溃恐怖的是第二次深夜番摊赌局,被他忽然见到那“唐坤”脖子上类似刀疤的伤痕,还有缝合的模样。常秋水再都坚持不住,以后数日都是魂飞魄散,只是想到定是“烂头坤”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告密之人,要回来索命。
常秋水说到这里对“鬼仔谭”道:“其实我倒不是怕什么鬼神乱力,只是我与令兄和‘烂头坤’三人是洪门结义,我却将他二人出卖。我实在是无脸目再见他二人,倒不如让我自己来个了断,也胜过如此折磨。‘鬼仔谭’,当年就是我害了你兄长,我任凭你处置。”
“鬼仔谭”听完当年这一真相,按道理应该是勃然大怒,但他此刻却是出奇的冷静,不发一言。龚千担看了看他,道:“谭兄,你觉得如何?”“鬼仔谭”突然笑了几声,惨然道:“真是想不到,我兄长当年英雄少年,竟然是断送得如此不明不白。常秋水,你有否想过,那跟你赌钱的‘唐坤’真的就是‘烂头坤’吗?”
常秋水指指身后那一群人影,道:“你看看他们,这些就是当年在东较场送命的洪门兄弟。他们今晚是要来找我填命的了。那个不就是‘烂头坤’吗?我与他这么多年‘沙煲兄弟’,怎么不认得他?”
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那群人影中为首一个正低着头,立着不动。汤姐带悄悄对龚千担道:“千担哥,你敢过去看看吗?”龚千担道:“丢那性,有什么不敢?我偏偏要去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完果然大步向前走去。
汤姐带屏住呼吸在后面盯着龚千担,内心却是兴奋不已,倒希望那个真的就是当年的“烂头坤”。只见龚千担走到那人近前好一会儿,忽地转过身来道:“姐带,这个人你也认识!”汤姐带吓了一跳,颤声道:“认识你个大头鬼,我才不认识这个家伙。他是被砍了头的‘烂头坤’,老子不认识。”
龚千担笑道:“我还以为你汤姐带是‘沙煲’大的胆子。这家伙你那晚在广利大舞台就看到过。”(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