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捏起颜月的下颌,看了会儿,嘲讽一笑,便披上外袍向外走去,似乎是不想听她在这里啰嗦。
随着拓跋陵离开,一阵冷风灌入,吹的颜月心中也泛了寒。
她重新整了整气息,正视答吕晏齐。
答吕晏齐有些狐疑,不知这样不善的视线究竟是怎样的意思,他假装无视,对颜月行了礼,便自她身边走过。
颜月忽而抓住答吕晏齐的胳膊止住了他的步子,警告道:“答吕晏齐,我不管你究竟在研究什么东西,但若是你影响了西陵,影响了王上的话,我颜月不会善罢甘休!”
答吕晏齐轻笑一声,缓缓将颜月的手褪开,含笑说道:“王后多虑了,我答吕晏齐,只会做对西陵,对王上有益之事。只可惜,还要些时日,所以王后也不用太过挂心。若是有担心答吕的功夫,还不若好好陪陪王上,替王上留下一个皇子,以免时间久了,王上连您这王妃都不记得了。”
颜月心头一紧,齿间咬合用力。
答吕晏齐则哼哼一笑,拿着那罐子出了宫门,并将大门关上。
寝宫里再被一片黑暗所笼,颜月低眉悲愤不已,她环看四周,缓步走向了那低垂的黑布旁,右手攥一角,拼命地忍耐着。
而已经离开的拓跋陵不顾寒风,一人穿着松散的袍子,静静站在了王宫的正中央,他昂首看向东卫的方向,唇上噙着残酷的笑,可是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透着一种似乎被掩饰的很彻底的情绪。
尤其是当被雪覆满的那种白色映在拓跋陵眼中的时候,他更是有了一闪而过的动容,缓慢地伸出手,似握非握,双唇微启,喃喃自语:“为什么……永远只有东卫,才会下这么美的雪……”
脑海里,好似浮现了一人笑颜。
拓跋陵沉默,将手缓缓拉下,蓦然转身,眼神也随着他的回身变成了一副更加冷酷的样子,不,是一种仇恨,一种被践踏了尊严后的仇恨。
爱情,已经不再是让他如此执拗的理由。
输给夏侯泰,才是他最不能原谅的事。
因为输给夏侯泰,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做代价。
所以他总有一天,要让夏侯泰,倾尽天下,去偿还过去的一切!
拓跋陵双眸猛的抬起,肆虐的狂笑,然后疯了一样的左右摇晃着身子,最终无声无息站稳,再然后,便冰冰冷冷地向着无止境的黑暗之地,走去。
如今,好像只有地宫才能让他安心。
呵呵……让他明白,他究竟为了什么而活,又究竟失去了什么。
那里,好像是唯一能提醒他,他还是个人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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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卫,千乐宫。
外面忽而挂起了一阵卷着白毛雪的寒风,吹的窗子左右摇摆,一点都不安稳。
宫里一片漆黑,偶有些月光隐约透入,却并不明亮,像是天上的月,也被阴云所遮。
千雪一惊熟睡,趴伏在榻上,安静的像一只猫儿。而夏侯泰,今日难得的没有马上离开。
他一直半卧在榻旁,轻轻的抚弄着千雪遮在脸颊上的发帘。看着她的眼神,也有着一缕淡淡的轻柔。
他的本意,是不愿妥协的,不愿向皇帝的宿命妥协。可是当他真的坐上这个位置,就发现很多事情,很多想法都在改变。
他可以为东卫,倾尽性命,而他也可以为东卫,夺走千雪的性命。
夏侯泰指尖一滞,蜷起,摇摇头,有了一阵痛苦的挣扎,神情甚至也有些恍惚。
近来,每每想到东卫与千雪,究竟孰轻孰重,就会无比焦躁,甚至有些狂躁,因为对他来说,千雪不仅仅是心爱的女子,而是他是否能驾驭帝王的宿命。若是他真的与所有的帝王一样,保护不了千雪,甚至亲自夺走千雪的命,那么他便是个彻底的败者,如是被当年狂妄的自己轻视的人一样。
他,好像病了,心好累,好累。
如果没有出现那样的事,如果他的雪儿没有将那么沉重的未来丢在他的身上,如果……他可以放开雪儿的手,让她自由的离开,也许一切都不再一样。
手,越握越紧。
正在这时,那双冰凉的小手,忽而从被中探出,覆上了夏侯泰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