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喜欢煲汤给他喝,但凡出自她手的汤水,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他几次询问,她只是俏皮一笑,随后掐一下他的脸,告诉他:你猜猜……
那样温馨的岁月,那样美丽的时光,终是不在了。
德妃瞧见唐怡似有心事,端着汤碗的手僵在那里,娇声道,“皇上怎么了?是鸡汤的味道不好么?”
唐怡回过神来,将汤碗放在案上。转而望着德妃,轻轻道,“爱妃的一番心意,怎么会味道不好,朕只是觉得,睿儿刚走,你该多多休息才是,不该这么费神,别坏了身子。”
德妃闻言,眼底涌出两行清泪,她用袖子拭去眼里的泪水,柔声道,“睿儿已走,从此之后,后宫之中与臣妾有关的,只有皇上一人而已,臣妾甘愿为皇上费神,更何况,皇上的康健系拖天下苍生,臣妾做着一点点与皇上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唐怡的眼里闪过一丝异光,他温柔一笑,伸手拦住德妃的肩膀,极尽温存,“爱妃贤良,朕之大幸。”
德妃身体一软,直接靠进唐怡的怀中,可她的眼睛里,却都是冰冷的憎恶!
高敏,你身为皇后,在后宫风光几十载,我忍你让你,你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对我的睿儿下手,这一次,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臣妾听说酸食能让人精神振奋,又听说太子府中做的酸枣甚为可口,所以臣妾擅自做主,让人去太子帐中取些来让皇上品尝,也算是借花献佛了,皇上会不会怨臣妾?”
唐怡眸光一紧,这个理由,实在牵强。
太子府中的酸枣的确是一绝,但却也达不到极品的级别,更何况,若是德妃有心,直接问御厨就好,何必大废周章的去跟死对头的儿子要酸枣?
不过,他倒是不急于戳穿,他想看看,德妃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爱妃用心良苦,朕心甚悦,又岂会埋怨?”
德妃笑了两声,柔声道,“皇上高兴便是臣妾的福气,诶,菊香去了这许久,怎的还不回来?”
话音方落,菊香匆匆忙忙的前来禀报,“启禀娘娘,方才您让奴婢去太子的帐中取些酸枣来,可是……可是奴婢看见……看见……”
德妃从唐怡的怀中坐起,小心的看了唐怡一眼,只见唐怡神色平静,不见波澜,随即命令菊香,“你看见了什么,照实说来便可。”
“奴婢看见太子扛着一个女子进了帐房,那女子衣着长相,与六王妃苏子晴极为酷似……”
“大胆!”德妃喝了一声,吓得菊香立即跌倒在地,“你竟然污蔑太子与六王妃有染?你这贱蹄子,不要命了是不是?”
唐怡眉头深锁,德妃这样一说,倒像是坐实了唐琦与苏子晴有染了。原来,她方才废了那么许多心思留在这里,意图在此!
菊香一边磕头一边解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绝对没有说谎,奴婢看的真真的,那女子的确和六王妃酷似,若是不信,娘娘可前往一探究竟。”
德妃又看向了唐怡,见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不见波澜……
她在心中咬了咬牙,唐怡最是痛恨这种有悖伦常之事,怎的今日不见气恼?难道自己下的料还不够足么?
就在她心里暗忖只是,唐怡已从龙椅上起了身,淡淡道,“爱妃,随朕一同去吧。”
德妃心中一喜,快步跟了上去……
***
太子帐内
昏黄的烛火映出萧离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方才御医说道,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在击中他胸口之时偏了半寸,萧离此时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杀死了自己所有的护卫,却独独留下自己和萧离的性命!到底是何用意?
过去,他自诩运筹帷幄,满腹自信,可是如今,他倒是真真的看不透了。
还有……苏子晴,她现在可好?
她的身体那么冷,肯定是受了风寒,那黑衣人可否带她去诊治了?女子天生体寒,若是受了凉,恐怕会造成一生的病痛,那黑衣人可知晓?
头脑被苏子晴填的满满的,根本没有空余的地方……
自己这是怎么了?好似变了一个人!
这是男人的天下,女子之于他这样的尊贵的强者,一来用于暖床,二来用于丰满羽翼,拉拢党羽,他从没对哪个女子有这样奇怪的感觉,苏子晴,是第一个!
他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莫不是她是第一个敢忤逆他的女子,所以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么?
“苏子晴……”唐琦默默的念着她的名字。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侍从急促的声音。
“皇上,夜已深,容奴才向太子殿下禀报之后您在进入。”侍从声音很大,似乎是在提醒着帐内的唐琦。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随后,德妃尖锐的吼道,“***才,皇上的路都敢拦,嫌自己死的太慢是不是,滚开!”
唐琦身形一颤,父皇怎么会这个时候忽然到来?他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迅速起身,向着帐外跑去,此时,唐怡和德妃已经到了门口,双方相遇,唐琦单膝跪地,“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唐怡的声音威严而又冰冷。
唐琦站起来,继续问道,“父皇,夜深露重,若是有事直接让人宣儿臣便是,您亲自前来,儿臣怕坏了您的身子。”
唐怡冷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在那道长长的伤口上停了几秒后才别过目光,这道伤口似是箭伤,方才,他曾与人打斗?
“太子的脸怎么了?好像是被利剑所伤……”德妃讪笑了一下,这营帐并无后门,她倒是不担心唐琦拖延时间,索性,陪他耍耍,随即又道,“太子身手不凡,想必对方是个练家子,要不然,怎会伤了太子的俊颜?日前,本宫听说太子府中有数名武功极高的师傅,每日教太子武艺,不知这几位师傅也来了?”
唐琦眸光一转,低声道,“德娘娘谬赞,我府上哪里有什么武功极高的师傅啊,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把式而已,这伤是方才在营地周围巡逻时不小心被肆意横生的树枝所伤,而且论起诗书涉猎,我哪一样能比得上死去的十弟呢?十弟刚刚过世不久,儿臣还想着德娘娘会悲痛万分,不想德娘娘竟是这般容易忘却的人,在娘娘脸上,丝毫找不到悲痛的痕迹。”
“你!”德妃被气得脸色青白,她本想以此去暗示唐怡,唐琦在府中豢养高手,心存谋逆之心,却不想让这个小蹄子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想想她那冤死的皇儿,她的心,比针扎还要难受。
“都给朕住口!”
唐怡沉声一喝,德妃和唐琦双双闭了嘴。
“长辈没有长辈的样子,小辈没有小辈的分寸,成何体统!”
唐琦挑了挑眉,随即向德妃使了个大礼,恭敬谦卑道,“德娘娘恕罪,方才儿臣言语有失,还请娘娘见谅。”
德妃心下冷冷一哼,若是自己在追究下去,倒显得小气又不懂分寸了,而且,他们此次前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懒得在这里与他纠缠下去。
“免了,太子殿下向来知书达理,一时言语有失,本宫自然不会怪罪。不过,这冬日里,寒冷凛冽,方才,有几阵风吹入了皇上和本宫耳中,的确让人震撼。”
唐琦的心开始浮动不安,萧离正在内室休养,难道皇上已经发现了他身受重伤?皇上向来多疑,若是发现身受重伤的萧离,势必要问起缘由……
此时,他处在风口浪尖,看似比昔日更加辉煌,可实则却凶险异常,走错一步或是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被贬黜!所以,他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萧离负伤,无论他作何解释,唐怡都会一查到底,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十皇子的死与自己有关,他身边任何的风吹操刀他都要知晓。
万一彻查,那他府中豢养的数十名幕僚和几百死士,便都会公之于众!
所以,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此事!
“儿臣不懂德娘娘在说什么。”唐琦故意装糊涂。
德妃冷冷一笑,“方才下人禀报,说太子与六王妃共同步入营帐,可有此事?”
唐琦双目一眯,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看来,他与苏子晴雪中相遇绝对不是巧合和偶然,而是故意为之,而所为之人,已经近在眼前。
皇上最是痛恨皇家丑闻,有悖伦常之事一经发现,必然会杖毙论处!
就在去年,十六皇子与自己的姑姑发生苟且之事,皇上发现此事,虽然二人年龄相当,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是血气方刚的,但皇上全然不顾,直接命人将二人拖出去杖毙了事,且事后并未流露出半分哀伤之色,还命人秘不发丧,以免辱没了皇家尊严!
唐琦永远忘不了,在那盛暑天气中,被丢入乱葬岗的二人的尸首溃烂不堪,散发着一股股让人作呕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