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时,沈盛年闪电般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皓腕。
他并没有醒来,仍旧是左右摇摆着头,像是很痛苦的模样。
怎么这个人就连在昏睡中也不安分呢?秦红颜皱眉,想要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开来。
正在挣扎时,沈盛年忽然迷迷糊糊地道:“秦姐,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会乖,我不再让你生气,我不会,真的,不生气……”
她一怔,瞬间停止了挣扎。
他的梦话仍在继续:“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握住她的手是滚烫的,他的声音是滚烫的,他的哀求也是滚烫的。
秦红颜听见这些哀求,心内漫天遍野全是触动。
沈盛年这样哀求自己,就如同自己这样哀求那个人。
只是沈盛年的情感是外放的,他敢于表达。而她的情感却是内敛的,从未表现出来。
但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可怜。
都是一样地放下浑身的毛刺与防护,将一颗心赤&裸裸地递给对方,完全没有退路。即使对方不屑一顾地将自己珍藏的心无情践踏,也毫无办法。
到这一刻,秦红颜才真正地原谅了沈盛年。
他和她都是同类,都是可怜的同类。
她没有再执着地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他握住。
她是在安慰他,可怜他。也是在安慰自己,可怜自己。
睡梦中的沈盛年握住她的手,像是得到糖的小孩,整个人瞬间安静下来。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腮边,继续安睡。她调整了姿势,坐在地板上,将头放在曲起的双膝上,闭上眼,开始回忆。
那个夜晚之后,她便被他收养。从他出现在她生命中后,她在物质上便再没有受过苦。
他给她的房间是粉红色的,粉红的公主床,粉红的床幔,粉红的衣柜,粉红的书桌,还有个单独的卫生间。
他给她的衣服全是当季的名牌衣物,满满一衣柜,任由她穿戴。
他让人每天都在冰箱中塞满精美的食物,让她随意食用。
她喜欢吃甜甜圈,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他第一次带她进入蛋糕店,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她于目眩神迷中挑中了甜甜圈,当糖霜裹满她舌尖时,那细微而持续的甜意蔓延了整个口腔,与她过往生活的苦涩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脚底心升起的一股冲击令她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了。那天,他买了一大袋甜甜圈,他没有言语,只是用行动告诉幼小的她,在今后的生活里,他将给予她尽可能的庇护。
衣食住行以及爱。
虽然她在物质上得到了满足,然而在夜深人静时,总是会回想那混合着汗味与酒味的空气,回想起男人粗糙的手掌触碰她肌肤时引发的颤粟,回想起那干涸的血迹。
她几乎夜夜都会被噩梦惊醒,只能将被子捂住头,颤抖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