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子,让出一旁的一辆四角朱漆平头马车。
贾琏也不推脱,吩咐了六儿安排着人将随行的物件拾掇妥当,便上了马车。
连日来,在江上飘荡许久,对于如今这副身子骨来说,确实苛求了。不禁想起当年随着父王出征流域,为了埋下伏兵,出奇制胜,硬是生生的在伏在大雪地中两天两夜,却也未见不适。是该找机会好好练练这副身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发出吱吱的声音,贾琏靠在车壁上便慢慢陷入半睡半醒之境。
也不知行了多久,便听马夫轻轻“吁”了一声,接着车子便微微晃动了一下。
贾琏睁开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明无比,未见半点睡意朦胧之色。
外间林忠喊道:“琏爷,到府了。”
贾琏伸手撩开了车帘子,六儿眼疾手快的便抢先一步上前,接过帘子,嘻嘻笑道:“二爷,让奴才来便是。”
“嗯。”贾琏脸上淡然,三分笑意,未达眼底。踩着脚踏便下了马车。
贾琏虽是晚辈,不过林如海敬重岳家,自然也不会小瞧了这位还未弱冠的侄儿。早已吩咐好了府上大开中门,又安排了府上能办事的在门口候着,只待贾琏到了,便先休憩妥当了,再行见面。
这边林忠才卸下了一应物件,门口便走出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管事,看着贾琏,先是一愣,又暗道:“这太太家出来的人,便果真不一样,果然是公侯之家嫡长子的气势。”堆着一副笑脸便迎了上来。“琏爷,奴才林府内管事林耿,恭候琏爷多时了。府上早已准备好了厢房,老爷吩咐,琏爷可先行休憩,待用完膳食后,再相见。”
贾琏扯了扯云纹袖口,方道:“既是来拜见姑父姑母,岂有先用膳之理,请代为转告,便言贾琏整理好了仪容,随后便亲自拜见姑父。”
林耿未想到这娇生惯养的公侯公子,竟然能抵得住这连日的舟车劳顿,但也不敢多耽搁,,忙道:“那请琏爷随奴才先去厢房,奴才随后便去禀报主子。”说着便走至贾琏身侧引路。
贾琏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进了林府。
书房中,林如海穿着淡青色的儒衫,手中捧着一本装订精致的《古文观止》,待听见林耿的禀报后,随即放下书,惊讶道:“他果真这么说?”
林耿急忙点了点头,“琏爷已然在厅里了。”
林如海微微沉思起来。
对于这位嫡妻的侄儿,林如海也曾听过些许传闻,包括自己的大管家林忠所言,皆是不甚入耳。贪色、爱财,为人无风骨,却又好交狐朋狗友,使些旁门左道。对于林家这般的翰墨之家来说,是极不喜这样的人物的。不过对于嫡妻贾氏甚为爱重,也只能爱屋及乌。今日本想着纨绔子弟,应是受不得半点辛劳,便安排了人伺候歇息用饭,没想到这侄儿颇为重礼,倒是让人有些意外起来。
“好吧,让下人们好生伺候,我先行更衣,再去不迟。”
林耿领了命令,小跑着出了书房。
此时,正厅中的贾琏换上了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紫檀木的簪子将墨发高高束起,面含三分笑,风姿独秀。
“哎呦。”有小婢子上了茶水,便红着脸往外走,慌慌张张中,竟是被门槛绊了脚。
贾琏恍若未闻般的抿了口香茶,眼若无意般的看着厅内。
这林府虽不如荣国府轩峻气派,碧瓦朱檐,却胜在丹楹刻桷,加之一应摆设,都颇为雅致,比之那荣国府的富丽堂皇,更显门风醇厚。只怕……这林府之富比之那荣国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贾琏闻之,这脚步沉稳,颇有规律,定时这府上的主人林如海无疑。放下手中的茶盏,扯了扯袖口,便站了起来。
林如海跨国门槛进了门,脚刚落地,便笑道:“让贤侄久等了。”
贾琏见人已进门,便躬身行了一礼,“侄儿拜见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