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得近了就是这点不好,想回避都回避不了。她放下笔,接过春草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起身迎了出去。
潘氏穿过月洞门,站在台阶上看了眼久违的世安院,不知是该觉得如意还是怅然。
阮安和谢氏还在时,家里虽比不上谨行那时风光,但总有人愿意给面子,时不时的来探望探望生病的她,或者送上不薄不厚的寿礼,陪着她聊聊天说说话,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自从谢氏走了,阮安去了庄子上,外面渐渐的传出了她的传言,三房的门前就寂静到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地步了。
她摸了摸漆色斑驳的廊柱,叹道:“颓败了啊。”
不过一想到阮瑾良的聪明劲,潘氏就觉得精神振奋,只要把阮瑾良供出来了,她还能够像从前一样风光无限。
潘氏顺着游廊往前走,阮瑾年迎着她屈膝行了一礼,喊了句祖母静静的站在一旁。
潘氏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笑道:“瑾年,可是还在为你父亲难过?”
阮瑾年依旧沉默着,潘氏上前拉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潘氏忍了又忍,笑问:“早晨我让康嬷嬷来请你和瑾厚到我那里吃早饭,怎么你们都没去?”
阮瑾年实在笑不出来,弯了弯嘴,道:“守着重孝,怕冲撞了。”
潘氏有些得意的笑道:“我身体好着呐,不必像你伯祖母那样忌讳这些。”
阮瑾年心里冷冰冰的,她真希望病着的是她祖母,而不是伯祖母。
潘氏见阮瑾年不答话,冷了脸色道:“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去庄子上住几年,竟变傻了,连话也不会说了。”
阮瑾年抬起头道:“祖母喜欢说话,回头我送你一只八哥。”
什么叫她喜欢说话,这是在说她多嘴多舌吗,还拿八哥还比,真是气死她了。
潘氏脸上的笑有点冷,她边走边道:“你母亲那么个能干的人都走了,这喧闹的院子也颓败了,可真是世事变迁啊。”
阮瑾年站在后面冷冷的看着潘氏的背影,母亲会死在潘氏手里,是因为她孝顺又善良,这喧闹的院子会颓败,是因为她本就不打算再回来。
眼看着潘氏就要走进西厢了,阮瑾年站在门口道:“我在给父亲抄写经书,不敢轻易让人进去,怕污秽了佛祖。”
潘氏抬起头,看着阮瑾年笑得有些阴鸷的道:“丫头,就冲你从不晨昏定省,我就可以让你跪祠堂。”
阮瑾年默默的看着潘氏的眼睛。
潘氏眨了眨眼道:“我是认真的。”
阮瑾年铮铮的站在门口。
潘氏扶着双福的手,慎重的看了眼阮瑾年,转身边走边道:“真的是秋天到了,这老榆树的叶子都黄了。”
阮瑾年回到屋里,使劲的洗着潘氏碰过的手。
纸鸢眼睛都红了,拉着阮瑾年搓红了的手,道:“姑娘,别这样。”
不这样又能怎样,潘氏再坏也是她的亲祖母啊,她恨死她了,也下不了手弄死她啊。
她只能慢慢的剪了她的羽翼,把她圈养起来。
很快康嬷嬷带着人来,传潘氏的话,她首先斥责阮瑾年不孝,再请她去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