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琦正是影七的本名,两人原便有过几面之交,今次回京结伴,一个是云英未嫁,待字闺中,一个是事业初竞,只待成家,这一路一来二去地倒生出了几分旖旎情意来,进城后白芷便是李云琦亲自送回来的,他还细心地和锦瑟提了两句白芷回乡之事,言辞间大有白芷只怕心情不畅快,叫锦瑟劝说关心她的意思。
见锦瑟打趣自己,白芷难得地红了脸,恨得跺脚道:“我关心你,你倒不识好人心还借机排揎我,懒得管你了!”
她说罢扭身便自进了屋,锦瑟见她的面庞被雪光一映,白瓷的两颊如同落了烟霞,又仿若妩媚的花盛开在冰雪间,异常动人,却分明是害了羞。锦瑟瞧着唇边笑意愈发高扬,念着皇帝的身子出了问题,只怕大限也就这一年两年,倘使再不将白芷给嫁出去,她便又要因大丧而耽搁三年,而白芷如今的年纪可再耽搁不起了,锦瑟便筹谋着这两日就和完颜宗泽提提李云琦和白芷的事儿。
她见白芷一扭腰身影消失在帘后,便扬声道:“嗨,别走啊,你倒是给妹妹我表个态,也好叫妹妹我莫好心之下乱点了鸳鸯谱啊!”
廊下白蕊几个丫鬟见锦瑟打趣之下羞跑了一向爽朗泼辣的白芷便皆掩唇而笑,锦瑟便眸光流转地瞧了她们一眼,道:“你们几个也一样,若是看上了什么人可都尽早和我说,若不然我点错了鸳鸯谱,瞧你们寻谁哭鼻子去。”
她一言见几个丫鬟含羞面红,这才笑着挑帘进屋,和白芷又笑闹没片刻,白茹进来手中还端着个鎏金雕花平底盘,其上白玉莲花的果盘中盛着一大碟去皮龙眼,个个颗粒饱满,龙眼被透窗而过的阳光一照,晶莹剔透,散发出明润的光泽,连里头包裹着的红黑色果核都清晰可见,和白玉盘相映成辉,异常诱人。
白茹将果盆放下,道:“这是从汝南王的番地八百里快马今早才送进宫的,统共才有八框,宫中留了四筐,皇上赏赐给各王府大人们四筐,王爷也得了些,只是少的很,皇后娘娘知道王妃爱吃这个,又知王妃因害喜食欲不振,便特将分到宁仁宫的那大半框都送来了王府。”
锦瑟听罢感念皇后的一份关爱之心,便迫不及待地挑起一颗入口,浓郁的蜜甜之味在唇齿间散开,她弯了眉眼,道:“这时候竟还有如此新鲜的龙眼可食,这汝南王倒是对朝廷尽心。”
汝南王之前一直是观望态度,前不久才在萧蕴的劝说下向朝廷投诚,现在他显然是怕朝廷再追究他之前的举棋不定,隔岸观火,尽力地向皇帝表忠心呢。
白茹并不懂这些,见锦瑟又捻起一颗吃的高兴,只笑着又道:“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了,龙眼虽可治厌食,又是强身健脑的良品,可有孕的女人吃多了却并不好,叫奴婢们好生伺候,莫叫王妃贪味吃多了,王妃再吃两颗便罢了,吃多了胃凉也是难受。”
锦瑟听罢郁结,笑道:“瞧啊,这一个个都管起我来了,怀孕的女人真是要不得,不让我吃,偏又收拾了这一大盘子来勾人,白茹也学坏了。”
言罢她见白芷二人皆笑,便又道:“去瞧瞧黄师傅可给文儿授完课了,若是还没便收拾一碟送过去,倘使黄师傅已离府,便接文儿过来。那些剩下的,挑了好的,赶着新鲜往姚府和江淮王府送些,莫搁坏了。”
白茹应下,道:“王妃不用吩咐,柳嬷嬷也已叫人给老太君和世子妃送去了,奴婢这便去前头瞧瞧皇孙下学堂了没。”
自太子妃出殡大葬,完颜廷文便住进了武英王府由锦瑟和完颜宗泽亲自照顾,锦瑟因完颜廷文年幼失母,念及太子妃临终之托,还有自己也年幼丧母的经历,对完颜廷文极为怜惜,文青也算是锦瑟一手带大的,对付小孩她也算得心应手,加之完颜廷文原便极喜欢锦瑟,没多久两人感情便已极好。
白茹出去,锦瑟又吩咐人准备了几样完颜廷文爱吃的糕点,刚摆上,白茹便带了完颜廷文进来,他今日穿着一件织锦夹棉的红色绣玄金福纹袍子,腰间系着扣玉环带,头发束于镂空金冠,外披一件紫貂斗篷,一身精致出彩的衣裳衬得面如美玉,脸庞圆润,倒比前一阵子面黄肌瘦,哀哀切切的模样瞧着精神了许多,也健康壮实了些。
锦瑟瞧的高兴,招手令他坐在身边,招呼他用糕点和龙眼,道:“今儿黄师傅教的什么,文儿好似上课上的很愉悦呢。”
完颜廷文送了一块莲子糕入口,这才道:“先生教了文儿治国之道。”
锦瑟见完颜廷文眉飞色舞,便扬眉道:“哦,什么治国之道啊?”
完颜廷文却道:“先生说,治理国家要先学会治理自己,要做到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不能以一人之智为智,而要以众人之智为智,要谦卑处下,宽容包纳……”
锦瑟含笑听着,白芷几人见锦瑟和完颜廷文坐在一起挨的极近,一问一答非常融洽,便都悄然退出了内殿。岂知她们刚到廊下没多久便听里头传来完颜廷文的一声惊呼。
“皇婶婶!皇婶婶,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白芷几人原在廊下观雪晒太阳,闻声大惊,几人冲进殿中便见原本还好好坐在太师椅上和完颜廷文说笑的锦瑟此刻正手捂小腹躺在厚厚的绒毛地毯上,面色已变得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