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了看些佛经。
不为别的,只求好人有好报,只求来世能过得舒心。
秦乐乐瞥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半边身一麻,差点又倒了下去,“既然什么都不是,那就回去吧,我们这不欢迎外人。”
这话说得,就像是把这块墓地当成了家一样。
也许,有清颜老师的地方,就是秦乐乐的家。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闫予知说。
秦乐乐呵呵一笑,“看谁?这里没有谁需要你看。”
闫予知默不作声,难以言喻的沉默弥漫在两人周围。
风大了起来,吹响了路边直挺挺的青葱柏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来人的脚步声,又像是情人间的亲昵低语耳鬓厮磨,天上的乌云久而未散,乌压压地一片,像秦乐乐心里的阴霾,一直不曾散去。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地上,水花四溅,砸在秦乐乐的身上,略带点疼痛,却一点也掩盖不了她心里的痛楚,脸上水色肆流,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闫予知到底是看懂了秦乐乐无声的拒绝,微微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黑伞,放在了地上,不出意外地被瓢泼大雨瞬间淋湿,水雾弥漫间,最后看了那块墓碑一眼,看了秦乐乐一眼,又叹了口气,踱步,转身离开了墓园。
那块墓碑是秦乐乐让人做的,上面只有光溜溜的清颜两个隶书字。
哪有人的墓碑只有光溜溜的一个名字的?
黑色的轿车在墓园门口等她。
这个车就是当初接清颜的那一辆,也许是睹物思人,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闫予知停顿了一下,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点火,拉开手刹,系好安全带,扶动左转向灯,挂挡,转动方向盘,绝尘而去。
一切有条不紊,所有的所有都像是对闫予知没有任何影响一样,也许在冰冷的雨水下,衬得她的眉目越发冷淡了。
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就像是所有的话,都在墓园里说完了一样。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整个墓园只留下秦乐乐一个人,和那把黑色的雨伞。
伞就这么撑着,靠地上,为那小小的一方草地遮风避雨,只为了让它免去风雨的交迫,可是就这么一点地方能遮多少呢?
也不过是徒劳无用功罢了。
秦乐乐渐渐闭上了眼睛,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她一直做梦都想回到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清颜老师还活着。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裙,对别人有些疏离的她,对自己总是那么的热情,就像她身上的裙子一样的热情,她还答应了自己要当自己的私人家教,答应了这辈子都在一起,答应了一起······
可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秦乐乐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自己是什么原因离开她的身边的了。
如果,她一直带在清颜老师的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再不济,那刀子插过来的时候,她还能替清颜老师挡着,不让任何人有丝毫伤害清颜老师的可能。
可是,所有的,都只是秦乐乐的臆想罢了。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一个可怜虫一样地靠着墓碑。
墓碑?呵。
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秦乐乐喃喃低语,逐渐没了声音。
像一具死尸,瘫倒在地,与这个墓园融合,与这个墓碑相胶着,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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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闫予知老了,膝下儿孙成群,每年都会到这个墓园来看望老朋友。
自己推着轮椅,牙齿都没了,手里还不忘牢牢抱着淡黄色、像阳光一样的淡黄色的菊花。
那是两人份。
墓碑上除了原本的一个名字,还多加了一个。
清颜。
秦乐乐。
竟然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闫行知被枪决之后,秦乐乐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一样,一下子就病了。
医生说,是她自己没了求生的意志。
在之后,便随了秦乐乐的心愿,将她自己和心爱的女人葬在了一起。
这辈子纠缠,下辈子也是羁绊。
“奶奶,这两个姐姐是你的什么人啊?”小孙女天真无邪地问。
闫予知用她那越渐粗糙的手指,摩擦这当年婚宴上清颜和秦乐乐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姑娘,还是这么年轻,那么漂亮。
良久,老人用她那嘶哑的声音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