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唐家千金生下了儿子,只怕更大的富贵还在后头呢。
母女俩因为碍着唐家,虽然看青杏与李子的生母云姜不顺眼,但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她们想着,若是何璎能入选东宫,生下皇孙,今后还用得着看一个小妾的脸色?到时候她们想怎么折磨云姜与她所生的儿女,都随她们高兴了。只怕连唐家都要反过来看她们的脸色呢!
为了这个目的,何璎的母亲拼命怂恿丈夫给唐尚书去信,表明自家也愿意送女参选,打的自然是为何家千金保驾护航的旗号。他们话说得好听,选了其他官宦人家的千金,若是将来与唐家女儿有了冲突,两家关系再好,也难免会有制肘。但何家的女儿却没有这个顾虑,毕竟何父本身就是唐尚书的门生……
不等唐家回信,何璎母女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行囊,说服何父以回京述职的名义,带上家眷返回京城了。为了能多弄点银子,帮何璎打点关系,准备嫁妆,何璎之母还怂恿丈夫贪墨了一大笔公款。他们带着钱财,急急忙忙地上了京城,就立刻上了唐家的门求见。为了多一分把握,何璎之母甚至把姨娘云姜也给带上了,嘱咐她一定要为自己的女儿多说点好话,务必要说服唐家人将何璎给荐上去。
那一趟唐家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子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从唐家回来后,嫡母就黑着脸,罚姨娘云姜跪了一晚上,嫡姐何璎几乎将自个儿的屋子都给砸了,关着门连饭都不肯吃。想必是唐家之行不大顺利吧?
青杏倒是隐约记得,云姜姨娘后来跟身边的婆子抱怨过,说大小姐规矩散漫得很,行事也太过张扬了,唐夫人素来是不喜欢这等性情的。人家要给闺女挑选一个柔顺老实的妾,免得闺女日后受气。大小姐这般行事,如何能入得了唐夫人的眼?她事先嘱咐过好几回,大小姐都当耳旁风,如今事情不顺利,就怨她无用,是个废物。她从前在唐家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这样的大事,哪里轮得到她说嘴?
大约就是这件事之后,何璎母女俩生出了异心。她们觉得唐家既然不愿意成全何璎的好姻缘,就怪不得她们另寻门路了。李子与青杏都不记得自家父亲是如何跟唐尚书的政敌搭上的了,只记得那段时日,嫡母时常带了嫡兄嫡姐出门交际,父亲倒是往衙门去的多些,但也几乎不上唐家的门了。等到父亲终于再到唐家拜访时,便又传出了他在任上贪墨的消息,接着很快就是官差上门拿人,又从书房搜出了父亲与唐尚书政敌的书信,曝出了他参与了对方陷害唐尚书计划的事实。
若不是何父的一切背叛行为都只停留在书信上,并未真正付诸行动,唐家那边的反应恐怕还要更激烈一些。唐家大小姐马上就要嫁进东宫做储君正妃了,那政敌不希望看到唐家得了这样的好处,才会急急忙忙设下陷阱要害人,仓促间露了马脚,牵连到何父身上。唐尚书大约也是想着这个门生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了,才会手下留情。但背叛总归是事实,何父又确实贪墨了数万两的公款,唐尚书一门都不可能会伸出援手救他。能护住他老父老母在老家的祖宅田地,已经是难得的厚道了。
青杏含泪对秦含真说:“姑娘瞧瞧,若不是为着何璎心头太高,想着要嫁进东宫,哪里会有这场祸事?我姨娘本来以为她们只是想攀龙附凤而已,在唐夫人那儿碰了钉子,自然就打消念头了,连贪墨的事也不知情,哪里想到还有后面这一出?她是直到官差上门,搜出了书信,才知道父亲曾经有过出卖唐尚书的念头,哭得跟什么人似的。她之前还去唐家求唐夫人呢,自那以后,也没脸提这事儿了。若不是想着还有我们兄妹俩,怕我们在嫡母兄姐手上吃亏,她都恨不得一根白绫吊死算了。在牢里的时候,从前与她一同在唐夫人跟前侍候的姐妹来探望她,问她可愿意出去?若是她点一点头,唐夫人自会想法子打点人手,救她出来。横竖她不过是一个妾,救她也不是难事。可姨娘实在没脸见旧主了,就拒了姐妹的好意,明知道自己病得厉害,仍旧带病跟着我父亲上路,终究是死在了路上……”
秦含真听得唏嘘不已,对青杏道:“你娘是个三观正的,你们兄妹以后就直接叫她娘好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嫡母庶母了。我看你娘比何氏的娘更值得人敬佩呢,可惜了,没遇上个好夫婿。你父亲被你嫡母说动的时候,想必也在避着她,不然你娘怎会不知情?你们若还记得她埋在何处,将来有机会,就把她的遗骨接回来吧。”
青杏哽咽地点头:“我会的,我还记得她埋在哪里呢。我要把她跟父亲的遗骨都接回来,送回南边老家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们在外头做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