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去跟蜀王幼子相见,你心里讷闷,我倒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我祖父才不是个不知礼数的人呢。你瞧蜀王一家来了府中,除了他,也就只有收到消息赶回来的大伯父相陪罢了。父亲和另外两位伯父都没动静。所以,我祖父不叫你去,定是有他的道理。大概不是想让你和那位蜀王府的小公子太过亲近吧?”
秦简若有所思。秦锦华没听明白:“为什么三叔祖不想让哥哥和蜀王府的小公子亲近?”
秦含真笑笑:“有什么好亲近的?他若是对储位没兴趣,也就是进京来玩几个月,过后仍旧回蜀地去。跟他亲近了,有了交情,将来分开的时候,岂不难受?他若是对储位有兴趣,也难说他跟咱们家来往是打着什么主意来的。跟他熟了,他拜托大堂哥在人前为他说好话,助他入继皇家,大堂哥是帮还是不帮呢?帮了,把太子殿下放在何处?不帮,那还叫朋友吗?别说交情了,只怕直接就得罪了人。倒不如一开始就跟他不熟,他也就不会开口叫大堂哥帮忙了。”
秦锦华恍然大悟。
秦简笑道:“蜀王一家子特地到咱们府里来做客,说不定还真是打着这个主意呢。我们家素来圣眷不错,若能在皇上面前为蜀王幼子说好话,他便又多了几分把握。只可惜,我祖母不是那样的人。她早就告诉过全家人的,无论将来东宫的主人是谁,我们只看着太子殿下便是,旁人都与我们不相干。”
当然了,许氏发话是一回事,家中众人未必不会生出自己的小心思来,毕竟太子身体不好是事实。尤其是祖父秦松,因着夺嫡受过流放之苦,又因着父亲弟妹的从龙之功而重获富贵,他也盼着这样的富贵能长长久久地享用下去呢。
秦含真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咱们秦家一门双侯,富贵已极,接下来还是低调点的好。现如今又不是在夺嫡,咱们跟谁都没冲突,手上又没有实权,谁上位不是捧着咱们呢?只要子孙后代争气,就算不做国舅爷了,一样能家业兴旺。现在皇上什么话都没说,太子还平安无事,几个宗室子弟明争暗斗,根本看不清局势,我们何必淌这浑水?要是押错了宝,说不定还要倒霉呢。”
秦简诧异地看着她:“真想不到,三妹妹是这等通透的人。你看得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说完了,自己也沉思起来。
秦含真其实就是随口一提。她没经历过什么朝廷斗争,夺嫡之战,但电视电影小说看了无数,各种套路都熟悉得很。靠她这点见识,飞黄腾达是不可能的,但避过一些灾祸,保住自家的清静日子,应该不算太难。其实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无欲则刚。
赵陌与秦简都在沉思不语。不一会儿,丫头们把饭摆上来了,就在小亭子里用餐。席间只有秦含真与秦锦华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日的菜色好坏,赵陌与秦简都比平日沉默许多。吃完饭,他们喝了两口茶,就告辞而去了,却相约到赵陌所住的燕归来去说话。
秦含真与秦锦华送走了兄长与表兄,后者还向秦含真抱怨:“我叫哥哥留下来陪我再玩一会儿,他说要回去歇午觉,免得走了困,转身就跟赵家表哥相约去聊天。他是在哄我的不成?”
秦含真哑然失笑,安慰了她几句,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蜀王一家在承恩侯府里足足待了大半天,直到太阳西斜,方才告辞离开。这时候都快到晚饭时间了。秦含真本以为要在自个儿屋子里独自吃晚饭的,得了信惊喜不已,连忙收拾一下,起身往清风馆来。
秦含真到时,牛氏正跟丈夫秦柏抱怨:“在松风堂里坐了半日,腿脚都僵了。我还好,没说什么话,就是听别人聊天,除了无聊些,倒也没别的。难为大嫂子和两个侄媳妇,竟能陪着那蜀王妃说了半日的话,尤其是二侄媳妇,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方才把客人送走回来,我听到她嗓子都快哑了。大嫂子特地交代丫头,给二侄媳妇送润喉的汤药去,让她今晚和明日少开口,好好养养嗓子呢。可怜见的,那个蜀王妃也没点儿眼色,怎么就不知道体恤别人呢?”
秦柏微笑地听着,低头喝了口茶。他今日也累得不轻,虽说有秦伯复在,大侄子积极地与蜀王攀谈,让他稍为轻松了些。可蜀王总是要与他交谈,他也没办法怠慢了贵客,只好一直坚持了。所以,别说二侄媳妇姚氏的嗓子沙哑,他的嗓子,也难受得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