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一整顿饭都吃得恍恍惚惚的。
因着精神不济,平日里头挺稀罕的饭菜,此时吃在嘴里头也少了许多滋味,说是味同嚼蜡又太夸张了点,倒有点儿像是在梦里头吃东西,说没滋味又好像不至于没滋味,说是有滋有味嘛,又更像是凭着身体清醒时的记忆,感觉总是忒不真实了。
到了给他哥引到小客房睡下,那感觉更是古怪得很,看着明明该是搪瓷的枕头,一脑袋枕下去又不完全是硬邦邦的感觉,可要说软和吧,又不像是那些填了棉花麦粒的软枕那般,就连身下垫的、身上盖的,看似普通的被褥,那感觉也奇特得很。南宫灵恍惚间也不至于兴起将主人家的被褥拆开来一探究竟的心思,可单是那被褥的面料,就不是南宫灵曾见过的,甚至与他听说过的任何一种都不相符,如果真的一定要选出一个他知道的可能的话,只能是所谓“天衣无缝”……
可人世间,又哪儿来的天衣无缝呢?
所以果然还是在做梦吧?
肯定是。
必须是。
南宫灵觉得,绝对连忽然接到无花让他中午时往尼山脚下一会的密信都是在做梦呢!毕竟他很肯定,在巳时三刻时还接到消息,说他哥正在冷秋魂家中,且还为了一屋子莫名其妙的人再次洗手作羹汤——
主角就是那个昨夜和他哥睡一屋子一床上的小孩儿,那个小孩儿也是昨儿入夜才忽然出现在济南城的,而且不知怎的,一转眼就和他哥一遇上不说,还让他哥心甘情愿陪着去逛夜市,据说还和他哥一起分吃了一串糖葫芦、一块驴打滚、一碗芝麻汤圆……
回报消息的人不知端倪,还赞叹无花大师果然慈悲心肠,为了怕人家小施主吃坏了肚子这般迁就,可南宫灵哪儿能不知道他哥的洁癖?他哥甚至连对他,都没这么乐意分享口水的时候!更何况昨儿他哥会接近冷秋魂住的那条街,原是为了……怎么会忽然改成了带小孩儿呢?
还带到一床睡!
还带到做完宵夜作早饭!
话说他哥啥时候这么晚才起来吃早饭了?
南宫灵小时候娘亲远走父亲不理的时候,他哥对他也没这么迁就的好咩?
南宫灵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孩儿简直各种羡慕嫉妒恨!
他连听说养父却居然也是趁着自家亲父重伤未愈之时将其辣手杀害、甚至在时候连给他立个坟墓都不肯、由着他落得个尸骨无存下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恨!
所以南宫灵对某些事情绝对记忆深刻。
他相信那般深刻的记忆,即使到了梦中也惦记着,并不奇怪。甚至连在梦中都能清楚地分析出“济南离尼山足有三百余里,无论是全速策马又或者施展轻功竭力前行,哥哥也不可能在午时初就到了尼山脚下”的结论,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他越发肯定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虽然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入睡,但南宫灵不比无花,虽然丐帮在外人眼中是个叫花子联合体,可认真说起来,做丐帮少主,哪怕是个给任慈防备着的少主呢,也远比做少林寺的小沙弥要幸福许多。尤其当收养他的任慈这么多年来膝下一直没能有个亲生的一男半女时,南宫灵的日子大多数时候还是满快活的,在他知道亲父之死的缘由之前,任慈夫妻对他的好,让他甚至可以忽略掉任慈偶尔会在他背后露出的复杂眼神、会在支持他掌权时又作出的许多防范……
这么样的南宫灵,即使在成为叫花头子的时候,也还保留着对于江湖人来说极其精致养生的生活,例如睡子午觉的习惯什么的,本也不算稀奇。
南宫灵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还在午间小憩之中。
他还在恍惚间想起来了,据说人在梦中还梦见了做梦,那多半是极其疲惫,这种时候都还不好好休息的话,甚至有可能出现倦极猝死的现象。南宫灵当然不觉得自己会那么脆弱,也没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如何劳累,毕竟连同任慈在内,南宫灵需要做的,一直只有情报后勤而已。一切杀戮血腥,他的哥哥都一如他已经稀薄到只剩下些许残破影像的幼年记忆那般,一一为他挡在前头。
可帮着兄长谋杀养父,即便那个养父是他的杀父仇人,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