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丫头,老娘明明说了让她正午前将那筐豆角都剥好,你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是个三岁的丫头,你也别气了,恩?”
“棍棒底下出孝子!老娘打她也是为了她好……”
“对,你做的都是对的……”
霓虹躺在柴堆上,身上全是青紫交叉的棍痕,手足不时抽搐几下。若不是胸口仍会不时起伏,只怕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以为那是个死人。
‘吱呀’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妹妹。”她冲过去,拍了拍霓虹的手。
霓虹睁开了眼,气息微弱:“姐……”
泪水,从她眼中疯狂涌出。
“别哭,别哭,”那女孩慌忙用手胡乱帮她擦着,“不疼了,姐给你嘘嘘,不疼了哦……”
……
“看不好弟弟我生你做什么?把你这讨债的冤家扔柴房去!”
“唉,婆娘,这不也是你的冤家吗?”
“我真恨不得没生过这种没出息的!长的又丑,做事又不麻利,三天五头的生病,连给弟弟换尿布都不会……”
小小的女孩缩在柴房中,饿地胃部抽筋。继而竟吐出些酸水来。
她的身形瘦小,五岁的身体,看上去同别人家三岁的孩子一样大小。她紧紧抱着自己,一有响动,便眼神晶亮,耳朵竖起,随时做好要跑的打算……
“妹妹。”越发长的好看了的少女偷偷打开了柴房的门。
她将自己偷藏的半个馒头和一小块肉递给了她。小小的女孩根本顾不得自己一手脏污,抓过来,便几口咽下馒头。唯独那一小块冷了的肉,却舍不得吃下。
她看了它很久,终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往嘴里递,突然又迟疑了。
再接下来,她将那一小块肉递给了比她大一些的女孩:“姐姐吃……”
一句话,那大一些的女孩竟哽咽了。她一把将她拢入怀中,那怀抱的温暖让她永世难忘。她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她说:“霓虹,姐姐一定会让你吃上肉,霓虹,姐姐一定会的。”
“恩,我信!”小小的女孩笑了。
那是她这一生,笑的最幸福的时候……
……
喜鹊蜷缩了身体。她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中呜咽起来。
她这一生很少后悔过:
当年替熹妃做事,给哈达苏下药,她不悔;杀了宫中唯一的好友喜鹊,并冒名顶替,她不悔;被灭了九族,她不悔;可选了令妃为主,她如今却是悔之莫及……
早知道,那女人如此不中用,当年便该选……
该选谁呢?仿佛如今在这后宫中,谁也越不过那皇后去了……
看吧,老天爷从不肯站在她这边!
可是,若皇后不死,若博吉利伊尔哈不死。她姐姐的仇,该怎么报?
“姐姐,你总是那样善良。看不得任何人死去……”
长久的寂静后,便听到她一声轻笑:“可是姐姐,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在下面那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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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一夜未眠。
她并不觉得晴儿会骗她。可是要她一夜之间便相信她过的比晴儿好,太后其实不安好心,这也委实太难了些。
她想了一夜,终于决定要眼见为实。
仿佛是要嘲笑她的愚蠢,兰馨刚到这慈宁宫便看到了太后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晴儿跪在脚边一边轻轻为她捶着腿,一边说着讨喜的话儿……
这一幕,放在平时兰馨或许也不会太过留意,偏偏今日,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竟一次次回想起晴儿的话来:‘我有多么羡慕你。我便是那猴子,那玩物,千方百计去逗太后一笑。我羡慕你,皇后好歹从未让你奉茶捶腿。你活的是公主,我活的是奴才……’
兰馨恍惚间,本能地给太后磕了头,却忘了起身。
桂嬷嬷道了三次,声音更大了些才惊醒兰馨。
她慌忙道罪,太后却笑道:“不妨,晴儿,你去与兰馨倒杯茶来。”
晴儿讨巧地说了几句‘太后偏心’,便起身去了。
她笑的是那么甜美,仿佛,太后说的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应当,仿佛,这原本便是她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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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仿佛来的格外的早。
当五格格终于能弹出极为悦耳的曲子时,初雪到了。
没有见过梅花,便永远不知在那皑皑白雪上绽放的鲜红是美的多么惊心动魄。梅树,永远是奇骨嶙峋,难看的紧,而一年的前三季都过去时,偏是这最难看的树桠,会开出那冬日唯一的花来……
正如同受尽挫折的人,未有放弃,便能坚持到这最后,有机会绽放……
五格格着一袭雪氂,捧着插着红梅的玉瓶,从这梅林中走出,往坤宁宫而去……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不再跳脱,她身后跟着宫女,于是,这雪地上,便渐渐显出深浅不一的足迹来。那足迹,便蜿蜒了开去……
善保下学时,便远远地望见了雪地中那女子。
她走的极稳,每一步仿佛都精心丈量过,她的面容肃静,怀中牢牢捧着那玉瓶……
白雪,红梅,如玉,美人……
他眼眶有点微热。刚想转身,身后便有一人搂住他的肩头:“喂,你发什么呆,有什么可以……”
然后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们站在八角亭中看着五格格一行从对面走过,渐渐消失……
良久。善保终于回过头,只一眼,他便皱了眉头:“你嘴张那么大?不怕进风?”
福康安方回过神来,他的下颚有些酸疼。他看向善保:“那是五格格吧?”
善保敷衍的点头:“你今天挤眉弄眼的。有什么事?”
“哦,”福康安笑了,“那个敖佳·傅敦,我让人查清楚了。果然是青州举子,据说是生了场大病,延误了考期。他妻子早亡,只剩下一个四岁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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