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超脱,那样的投机,那样的无拘无束。两人都觉得非常惬意,不知不觉中,又环绕到书静园门口,他俩相视一笑,便进了书静园,宿善果正躺在躺椅上睡觉呢。
丁小凡叫醒宿善果,宿善果揉揉眼,问艾梦瑶几点了。她说差不多六点了。宿善果于是叫来服务员,叫她上菜。
菜都是素菜,其中野菜居多,色泽新鲜,做工精细,吃来别有一番风味。艾梦瑶频频从各盘子里夹点菜,放到丁小凡面前的小盘里,暗中瞅一眼宿善果,宿善果正抿嘴笑呢。丁小凡说声谢谢。宿善果笑着说:“丁大主任你就知足吧,她跟我这么些年,都没有给我夹过菜的,而你……”
“哎呀宿总,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艾梦瑶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宿善果的小盘子里,说,“丁主任不是咱们的客人吗,关照他吧,你说我偏着他;关照不周,你又要说我不会招待客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合宿总的意呀。”说着佯装生气,撅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宿善果哈哈地笑了,他说:“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边说边夹了菜,送到她的面前。
艾梦瑶瞄一眼丁小凡,丁小凡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她便笑笑,说:“这还差不多。好吧,丁主任,将就着吃点。”
丁小凡答应着,慢吞吞地吃起来。他不经意地看一眼艾梦瑶,两人相视一笑,心头萌生一丝蜜意。
星期五下午是党政机关的学习日,学习完之后就成了自由活动时间了。有权有势的,多被别人早早地请去过周末。没人请的,要么乖乖地回家,要么三五人凑凑份子,出去自娱自乐一番。吕四权在肖明轩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霍海的身上,心想就是在这颗树上吊死,也死得其所。一到周末,就想着法子请霍海去过周末。这天学习时,他就给市委组织部门工作的老乡童湘仁发了个短信,要他看看霍海在不在办公室。不一会儿,童湘仁来了短信,他一看,只一个字:在。
学习还没有结束,他就从会议室溜出来,给霍海打电话。寒暄两句就问下午有没有安排,霍海说没有安排。
“那就凑几个人,出去放松放松?”吕四权小心地问。
霍海倒也痛快:“行。”
吕四权就给童湘仁打了电话,让他在那边等着,一会儿去接他。最后吕四权问:“你说放哪里合适?”
童湘仁说:“天龙潭风景区如何?”
吕四权想想,说:“天龙潭就天龙潭吧。”
吕四权放下电话,抽开抽屉,随意拿出一沓子名片,从中找出天龙潭风景区一家名叫荡春园的休闲娱乐中心的名片,拨了一个电话,定了座,叫上秦寿,一块儿下了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到市委楼下,先给童湘仁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往楼下走。之后吕四权下了车,上楼去请霍海。
进了霍海的办公室,见他也没啥大不了有事,玩弄着手机,大概是在翻腾谁的电话号码。他抬眼看看吕四权,说声现在就走?吕四权说没事了就走吧,早点儿过去娱乐。霍海说那就走吧。说着他收拾了手机,和吕四权一块儿下楼来。童湘仁已经下来,坐在车上,见霍海下了楼,他和秦寿慌忙下车,迎上前去,笑嘻嘻地与霍海握手,霍海挥挥手,就和他们一起上了车,奔天龙潭风景区。
进了书荡春园,女老板就迎了出来。脸上洋溢着职业型的微笑,她和他们一一握手后,就问霍海,怎么个安排法。霍海就向吕四权努努嘴,说:“今天那位是主人,你问他。”
老板就转向吕四权,吕四权说,你先拿玩的家伙,他转向霍海,问道:“打一会儿扑克呢还是搓两把麻将?”霍海就说随便玩会儿,什么都行。吕四权就对老板说说:“那就搓两把麻将吧,后面的节目按你们的老规矩办,吃的侧重于野味,其他的,就按你们的程序走。这样可以吗?”老板说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办。她往前走了走说,麻将在这儿,自动的,玩起来挺方便。
麻将桌就摆在四合院里,自动的,看上去十分精致。吕四权把霍海让到上座,其他人都依次坐下来。吕四权熟练地按动牌桌的电钮,自动洗好的牌从四个长孔中升上来,桌面上打过的牌从中间的圆孔中沉下去,不用费时费力地码牌,也免得一些不规矩的人作弊。牌升上来后,霍海问大家:“怎么玩?”大家就说,还是书记定吧,书记怎么定怎么玩。霍海说那怎么行呢。吕四权心知肚明,就说:“三报包,临门一脚,码子嘛,还是一二三吧。”
童湘仁问:“你的一二三是怎么价的一二三?”
吕四权回答:“就是平胡一百,自*二百,包庄三百。”
“是不是有点大了?”霍海说,“我们这是娱乐,可不能搞成赌博啊”
吕四权就说:“玩的小了大家不操心,就这打一会儿,输赢也不大,弄得好些,就平了。”他说着,给每人数了十张扑克牌,放在各人的面前,当作筹码,于是每人掏出十张百元大钞,凑到一块儿,叫做锅底,放在一个地方,好最后结账。
霍海对吕四权说,你给咱们找个庄吧。大家都说还是书记先坐庄,霍海推让了一番,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摁了色子按钮,牌局开始了。
上手不久,霍海就和了,别人就给霍海扑克牌,他边收边说:“俗话说打死不和头一把,看来今天的输家就是我了。”别人就笑而不答。
打了两圈,霍海自*两把,吕四权给包了两庒,自*一把每人两百,三人六百,包一庒三百,霍海一共进了十二张扑克牌,换算成人民的币,就是一千二。吕四权刚好输了一锅,就掏出十张人民的币,从霍海手里买过来十张扑克牌,继续打下去。
打牌打到开饭时候,战争结束了,他们结了账,一清点,自然霍海是大赢家,进项三万有余,大家都说霍书记福大造化大。吕四权输了两万多。但不管赢家还是输家,都达到了目的,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玩得都很高兴。
大家依次上过卫生间,洗了手,回到餐桌旁,菜已上桌了。第一道是红烧嘎啦鸡,此为野生鸡,叫起来嘎啦嘎啦的,故而得名,它红烧出来,比拳头大点,吃起来有滋有味,实为不可多得的美味佳倄。第二道是野蘑菇炖狗肉,第三道,第四道,均为野生动植物,别具一格。主菜完了,上了一些精致的素菜,为下酒菜。接着就推杯换盏,敬起酒来。吕四权坐东,自然是他先敬酒。他端起酒盘,让姑娘把里面的酒杯斟满酒,先给霍海敬:“这杯酒,敬祝你官运亨通,步步高升。”霍海推让了一番,就喝了一杯,又和吕四权碰了一杯。接着大家起而互敬,在觥筹交错中,不知不觉都有了几分酒意,吕四权给那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进来四位浓妆艳抹的小姐,按吕四权的安排,每人拽一位先生出去,进入下一道程序。
到了歌厅里,一对对临时鸳鸯勾肩搭背进了包厢。吕四权先点了一首秦腔,说是给霍老板点的,霍老板就和那个小姐上台来,挺着那个大肚皮,放开噪子吼了一首秦腔,接着吼了一首京剧,大家就在各自的包厢里拍手叫好。
唱了一会儿歌,就没人唱了,音箱里传出流行的歌,弥漫在歌厅中,掩盖了包厢里的欢声笑语。
第二天是周六,公仆们休息。吕四权打电话找来了秦寿,对他说:“你听没听说过,天龙市境内有一种什么**石头,比他**玉石都贵重?”
秦寿想想,摇摇头:“没有,没有听说过。哎,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霍书记说的。昨晚我送他回家,他家摆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石头,我看着好奇,随便美言了几句,不料他说市内什么地方有一种石头,比玉石还贵重呢。问我今天有没有空。我当然不能说没有空。他就说到那个地方找找,兴许能真的找出什么宝贝呢。可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你来,你也不知道,那怎么办呢?”
秦寿歪着头想了想,说:“有一个人知道。”
“谁?”
“丁小凡。”
“有道理,都说他是天龙市的才子,又是本地人。”
“但不一定能请得动。”
“说是霍书记的主意,他敢不去?”吕四权说着就打了丁小凡的手机。不一会儿,丁小凡就来到了局里。
吕四权说明他的意图,丁小凡说:“哦,你说的是一种化石。颜色如胭脂红,质地精细,色泽鲜艳光亮。不仅有科研价值,而且收藏价值极高。我只听说过,但没有见过。”
“大概位置你能不能找到?”
“大概在焉支山里的佛石崖一带。怎么,你对它有兴趣?”
吕四权笑笑,故作神秘地说:“不是我有兴趣,是有个人有兴趣。”
丁小凡说:“大概是位玉石爱好者吧?”
吕四权轻轻地摇摇头。俄顷他说:“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是市委的霍书记?”
丁小凡说:“哦,霍书记还爱好这个?”
“是呀,他现在正等着我的回话呢那就只好由你带路,跑一趟你说的这个佛石崖了。”
“我也是听说,谁知到底能不能找得到呢。”
“这就只有碰运气了。运气好,自然就能找到。”
“要是运气不好呢?”
“那就尽人力吧”吕四权有点不好气地说。说完,他拨了一个电话,说我们局里丁小凡知道那个地方,什么时候走,听你吩咐。那头说现在就可以去了。他打完电话,对丁小凡说,“那就烦劳你,陪霍书记进一趟焉支山了。”
于是丁小凡打了小胡的手机,小胡赶到局里,开出越野车,拉上丁小凡、吕四权一起赶到霍海的楼门口,拉上霍海,一同前往焉支山佛石崖一带。
这是一条峡谷,两边是高高的土石山,两岸峭壁上长有稀疏的灌木和青草,被雨水冲掉植被的地方,露出一层一层的岩石。他们下了车,霍海观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着嶙峋的峭壁,显出一种神秘的神色。吕四权左右看看,问丁小凡:“这就是佛石崖?”
丁小凡环顾四周,点点头:“是的,是这里。”他说着,上去摸摸那些岩石,看上去连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他就从车里拿出钢钎、铁锤什么的,用铁钎撬了几下,那石头就哗啦哗啦往下掉,他弯腰捡了几块,也没有发现哪怕有点儿异样的石头来。霍海也拿起锤子之类,在崖壁上敲打了一阵子,又在敲下来的石头中找了一阵子,怎么也没有找到那比玉还值钱的石头。他们又换了一个地方,敲敲打打,拾拾捡捡,不觉已过中午,什么收获也没有。他们互相通通气,就地吃午饭。
小胡从车上取下吃的喝的铺的,找了块较为平坦的地方,打开塑料布铺上。吕四权打开一瓶水,给霍海浇着洗了手,然后和丁小凡互相浇着洗洗手,都在塑料布上坐下,小胡打开吃的,有凉拌猪肘子、干炸鲫鱼、牛肉罐头、黄瓜西红柿、饼子馒头、啤酒饮料。他们吃了一阵子,霍海看上去有点累了,吕四权有点讨好地说:“霍书记是午睡惯了的,要不在车上迷糊一会儿吧?”霍海点头表示同意。小胡开了车门,霍海上了车,他重回到塑料布上,摇摇头笑笑。丁小凡说:“你笑什么呀?”
小胡说:“我怎么想怎么可笑,你说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什么贵重石头,你们这纯粹欺负人家书记嘛。”
吕四权不好气地向小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话声音小点,说不定霍书记听着了呢。然后小声对他说:“书记平时工作忙,这也就是让书记出来散散心,放松放松,找不找得着石头倒是其次。你明白吗?”
小胡就又笑笑,什么话也不说了。他收拾了一下杯盘狼藉的塑料布,自己先躺下来。吕四权有点焦急地转悠来转悠去,转悠了一阵子,他问丁小凡:“你说这种石头到底有没有呀,不会是传说吧?”
丁小凡说:“书记这么上心,想必是做过一番考证的,就耐心地找吧,也许真的能找到呢。”
吕四权又问:“你说书记找这个东西能干什么呀?”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丁小凡说着,也躺下来,两手枕在头下,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闲了眼不说话了。吕四权摇摇头,也倒头睡了。
到平时上班时分,霍海从车里出来,吕四权他们也翻起身,站了起来。吕四权问道:“霍书记,就这样找呀?”
“再找找看吧,既然来了,就坚持到底吧”
于是,他们又敲敲打打起来。敲打了两个多小时,仍然什么也没找到,谁也露出疲惫之状,手上也打起了水泡。于是就失望地往回赶。回来的路上,他们就这天的行为议论开了,吕四权问霍海,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石头,它有什么用呀?霍海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他凑到吕四权的耳边说:“你要是能找到它,拿到省城和北京,都是极好的礼品。”
此后的路途中,吕四权一直琢磨着霍海的这句话,琢磨着这次行动。不知霍书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想起来,霍海曾经对他说过,他的事,需要在省上找人,攀不上主要领导,只少也要在要害部门找个要害人给市上的主要领导施加压力,否则,光靠霍海一伙,后果难料。他看一眼霍海,霍海闭了眼假寐,脑袋在车后座上滚来滚去,好像向他暗示着什么。
车子一路颠簸着,他一路琢磨着,赶到家,他也琢磨出了一条明晰的思路,接下来就是付诸实践了。
第二天,吕四权跑了几家银行,把几个存折上的钱取出来,集中到一个银行卡上,就乘班车进了省城。他在省城跑了几家大型的珠宝店,买了几块红宝石原料,兴冲冲带回天龙。
他在兴奋与焦急的等待中又琢磨了一个礼拜,琢磨着怎么去见霍海。下班以后,他找来一个破纸盒子,装上那些宝贝,镇定一下,拨通了霍海的电话。客套两句,他说:“哦,是这样,霍书记,前几天我们进了趟焉支山,顺便到佛石崖去了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托你的福,我们刚到那儿,就碰到了几块石头,正如你说的,不同寻常,就把它带回来了,不敢肯定,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石头。这会子你出去不出去?哦,不出去,那我给你送过去你看看,如果就是你说的那种,就放下,如果不是,以后再找,只要这地方真有这种石头,我想总会找到的。”
霍海说,那你就来吧。吕四权就去了霍海的家,进了门他把装着宝贝的纸盒子往茶几上一放,从中掏出一块,递到霍海的手上,说:“就这,你看看,是也不是。”
霍海接过石头,拿在手上掂量掂量,举到眼前,转身朝着窗户,透着阳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他懂得珠宝常识,一看就知道是从市场上买来的珠宝原料,并且价钱不菲。心想这个吕四权,还挺有心机。但不管怎么样,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如果一语道破天机,不说无情无义,人家脸上也挂不住呀于是,他说:“嗯,就是就是,就是这种,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吕四权就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阵“发现”宝石的“经过”。霍海也就相当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或肯定。他说了一些客气话,就把宝石收起来。笑眯眯地对吕四权说:“这可都是为了你,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书记说哪里话。”他的脸稍稍有点发热,“我那事儿,让你操劳了。”
“客气话就不说了,最近我抽空去趟省上。你也注意点自己的行为,不要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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