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说的‘功不唐捐’就是这个意思。”
颜婕眸中掠过一似苦楚,很快消失不见,她动了动嘴,道:“我们或迷茫、或努力、或自私、或慷慨,都有着各式各样的方式活着,看似是我们在做选择,实际上无论过程、结果如何,我们都只是顺着地势流下的水滴。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
金大伯叹了叹,道:“颜姑娘,宿命是根本的,努力是必要的;宿命论并不排斥主观努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不谋不成,‘多算则胜,少算则不胜,况于无算乎?’”。
金杨觉得自己要昏倒了,这个颜婕还是在水上人家、在生态农庄那个颜婕?或者她在装疯卖傻?他肯定是后者。
“伯父,冷月潭——呃,颜处长!”他讥刺地笑了笑。“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们继续侃,我要睡觉去了。”
冷月潭毫不犹豫表态:“嗯!金大伯!我也累了。”
倒是颜婕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金大伯咳嗽了两声,清笑道:“年轻人瞌睡多,不像我这个老头子,你们去吧,房间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对了,希望颜姑娘不介意地方差,比不得豪华宾馆。”
“怎么会呢!我谢谢金大伯还来不及呢!”颜婕起身叹道:“很有意思的聊天,很久没有过了……晚安!大伯!”
颜婕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金杨一眼,拉起冷月潭的手走向里屋。
冷月潭频频回头,“大伯晚安!金杨晚安!”
“咦!有些冷了,”金杨忽然缩了缩头,打了个哈哈“我也去睡了!“说完低着脑袋往里屋走。
“回来!”金大伯低喊一声。
金杨暗叹着乖乖回到藤蔓下,一屁股坐下,委屈道:“我明天早上还要开车赶路,要送冷月潭去机场,还要去培训班……”
“培训班?果然犯事了,我说你这小子怎么想起我来了,哼!”金大伯一脸郁闷。
“天地良心!我以前是混得无脸见您,回来一次被您教训一次;本来以为可以衣锦还乡,谁知……”金杨苦笑道:“说实话,回来真的想向您请教,最近的麻烦事情太多。”
金大伯眉头微微舒展,哼道:“说吧!”
金杨低声从白山警务区抓到高官保开始讲起,一直到金碧辉煌被砸……
谁知他这个伯父竟然没有任何指点和询问的意思,反而兴致盎然问:“冷姑娘的父亲真的瘫痪在床?是个普工?”
金杨满脸困惑点头。
“不对,一定有隐情……”金伯父狠狠摇头,突然问道:“水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金杨几乎想抱头痛哭,他这个伯父动不动就和他打玄机,从他十几岁稍微懂事开始,他最怕就是这一套。
金大伯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顾自道:“只有雪山之巅流下来的水,才有自己的意志,宽阔的平原大地河流,九曲十八湾,任它选择想去的方向。”
“杨杨啊!既然你选择了仕途,要改变命运,就一定要攀上雪山之巅峰。”金大伯感叹道:“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宁肯握一辈子笔也不上调?”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向命运屈服,我的当年就像现在的小颜处长,看到了太多的黑暗面,忽视了光明。等我清醒过来时,已经时不予我,年纪过了线。”
金杨似懂非懂。
金大伯继续道:“你在武江的表现基本及格。优点是处置高副市长的果断,近李刚,最大的亮点是那个基金会。好好抓牢它!”
“基金会?我知道它会有用处,但也没到您所说的高度。”
金大伯轻轻叹息一声:“表面上看,只是一个非官方的救助团体,但是团体和团体之间是有区别的,三头绵羊和三头狮子都是团体。这个基金会的理事越强,资源和能量越向他们流动、集中。就算是一头绵羊进入了狮群,就等于拥有狮群的珍贵的权力资源,剩下就看你怎么把它们配制使用好。”
“懂了!”金杨点头。
“至于你目前的停职,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的判断力,这事情未必是坏事。”金大伯笑道:“你现在充其量只是一家豪宅的厨师,主人兴趣来了想去你的领地厨房做饭,你能赶走主人吗?”
金杨苦笑:“您不打趣我就没话说了。”
金大伯忽然沉默了一阵子,目光缓缓射向两女微亮灯光的房间,用以种难得认真的口气道:“好好对冷姑娘,她会是你的命中贵人……”
“贵人,她?”金杨几乎失声。
金大伯瞪眼道:“你敢不信我的相面之学也得信紫薇斗数吧,当年我批过的人和事有错过的?”
“好!好!不和您争!您在我心中就是真理的化身。”话归话,金杨还是忍不住道:“您既然说她是福星,可我怎么遇到她就倒霉,无一不灵。”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到底是祸是福,现在判断,为时过早。”金大伯似乎想起了他的当年,略一停顿,便回复了平静,“至于那位颜处长,和你八字冲格,尽量避免和她多接触……”
金杨打断他的话,神拇指赞道:“这是您今天唯一得到我夸奖的批语。”
说完,金杨打着呵欠起身,“真累了,下次再回来接受您的指教!晚安!”
“喂!我还没说完呢,关于颜处长,也不是没有方法破解……”金大伯谈兴正浓,却噶然而止,一脸黯然地喃喃道:“将来你求我,我也不告诉你!”